孫秀蘭瞪了胡必應一眼，老胡立刻沒聲，低頭吃菜。

  “哦？這麽嚴重。你到底提出了個什麽計劃，他為什麽反對？”

  “一個不大的活動，能夠提升形象的活動，其實也簡單……。”

  孫小米就把學習外語活動的計劃，說了一遍。

  “我在外事辦的時候，他就不配合我的工作。我說給外籍人士夥食補助，他竟然叫我掏錢。”

  孫小米又把舊賬翻了出來。

  “這還不算，他還說我就知道崇洋媚外，見到洋大人就想跪下。汙蔑我的計劃勞民傷財，即使實行也注定失敗，被老百姓唾罵，成為官場的笑話。”

  “還說老百姓根本就不用學習什麽外語，實在要學，也應該外國人學習漢語。老百姓會幾句古德貓寧，撒由那拉也就夠用。總之就沒有一句好聽的話。爸，你笑什麽？你還有沒有同情心，你是不是我爸啊？”

  “媽，你怎麽也笑啊？”

  孫秀蘭止住笑。

  “老胡，你說說你的看法。”

  “這個……，你是想讓我說實話，還是說假話？”

  “廢話，當然是說實話。”

  “這個麽，我覺得李虎城說得對。閨女，你這計劃確實不妥，勞民傷財，注定是個失敗的計劃。”

  “你剛剛到關山工作，寧願沒有成績，也不能失誤。一旦失誤，就沒有威信，以後想要服人，就要困難得多。”

  “爸，你怎麽也幫著外人說話啊。媽，你說我和李虎城誰對？”

  “閨女啊，連你爸這麽糊塗的人都看出來誰對誰錯了，你還不明白？我覺得李虎城說得對，你這個計劃根本就是個敗筆。”

  胡不應就不高興了。

  “孫秀蘭，誰說我糊塗？我若是糊塗，能當教授麽，能娶個市長夫人麽？”

  “副市長。”

  孫秀蘭糾正道。

  “副市長也是市長嘛。”

  老胡辯解道。

  孫秀蘭不理丈夫，進一步開導女兒。

  “你現在是關山鄉的鄉長，就要承擔起這個位置的責任來。處處為關山人著想，不是僅僅為那幾個外國人服務。”

  “那些外國人自己都沒說什麽，他們跟李虎城合作的也很順利。即使語言不通，找翻譯也是李虎城的事情。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沒事兒找事兒呢？”

  “這不是什麽政績，頂多是個噱頭，在材料上，報紙上了熱鬧一會兒也就過去了。政績是要靠數字說話的。”

  “鄉裏的財政收入多少？公共事業是不是有錢開支？農民負擔減輕了多少？收入增加了多少？學校有沒有危房，農民有沒有危房？有沒有失學現象？弱勢群體能不能得到救濟，農民有病能不能得到救治……。”

  “這些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事情，才是你這個鄉長應該關注的事情。”

  “關山這兩年發展速度很快，除了李虎城因素之外，於丹平和劉俊幹得都不錯。”

  “於丹平雖然走了，但是不能否定他的成績和做法。我覺得你應該跟於丹平溝通一下，同時多聽聽劉俊的意見。”

  “哼，那些幹部對我都客客氣氣的，保持距離，也沒人跟我說心裏話。”

  “你才剛去幾天，就叫人跟你說心裏話？你不會主動跟他們接近麽？跟他們打成一片，時間長了，人家看你這個人還不錯，願意跟他們融合在一起，有什麽心裏話自然就跟你說，在工作上也會支持你。”

  “我當年剛到汽修廠的時候，也是整天在現場跟工人們在一起的，整天坐在辦公室裏是不行的。”

  胡必應又忍不住了。

  “是啊，閨女，你媽說得對。我們到下麵的林場和苗圃、加工廠的時候，也是彎下腰來，跟一線工人混在一起的。”

  “你別瞧不起他們這些人，這些人雖然沒有多少文化，但是能分得清好壞。隻要你尊重他們，對他們好，他們就對你好。”

  “你看，你爸這麽糊塗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基層工作不簡單，比你在辦公室裏要複雜得多。”

  胡必應想反駁，見孫秀蘭又瞪了自己，生生憋了回去。

  “李虎城叫你去見見李千尋，我覺得有道理。你可別小瞧這個丫頭。她幹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覺得她幹的不錯，起碼比你強。”

  “你別小瞧那些小項目，象李虎城那樣的大項目，能有幾個？整個綠江市也找不出來幾個吧？”

  “你知道汽修廠為什麽叫汽修廠麽？”

  “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修理汽車的。”

  孫小米這個還是知道的。

  “沒錯，開始的時候修理汽車，後來試著改裝汽車，後來製造農用車，拖拉機，一步一步積累，今天才能製造客車。”

  “你現在不要急於創造什麽政績，就按照關山原來的路子和節奏走就行。等將來把情況摸透，手下人都支持你的時候，再考慮推出什麽新舉措。對了，李虎城最近有什麽動向？”

  “跟安東建築技術研究院合作，搞了一個什麽混凝土攪拌站，去了一趟港島，派人到歐洲買什麽罐車和泵車。”

  “罐車和泵車？這是什麽東西？”

  胡必應問道。

  “我見過這個資料，罐車是混凝土運輸車，泵車是混凝土澆築的。高空作業，把混凝土通過管道輸送到高空，直接澆築。都是先進設備。他可能想用在建築工地上。”

  “哎喲，那得不少錢吧？”

  “具體價格不知道，反正不會便宜，這個李虎城還真舍得花錢。據我所知，整個安東省目前都沒有這樣的設備。”

  “哼，他還說要建設一個垃圾處理廠，準備花一千萬引進設備。對了，海德集團準備要建設一個客運站，開通省際班車，搞什麽古城北部交通中心。”

  一聽垃圾處理廠和交通中心，孫秀蘭立刻警醒。

  “閨女，你把垃圾處理廠和交通中心的事情，詳細說說。”

  於是孫小米就這兩個項目說了一遍。

  她雖然對這兩個項目懵裏懵懂的，但年輕記憶力好，也把李虎城、雲望山的意思，基本上表達出來。

  孫秀蘭是有經驗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兩個項目的前途。

  這個李虎城和雲望山，都是有長遠眼光的人。

  最關鍵的是，都是民間的投資，不使用政府資源，也不用鄉裏出多大力。

  這樣現成的政績擺在跟前，卻去搞勞民傷財、吃力不討好的什麽農民學外語活動。

  這個丫頭真是傻，看來還要好好開導她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