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米吃了癟，又生氣又委屈。

  想回單位跟主任匯報，但又怕主任埋怨自己工作沒做好。

  這個同伴平常的時候就跟自己不合，回去之後，一定把今天的事情大肆宣揚，好讓自己出醜。

  如果大夥兒都知道自己在關山吃癟，那可丟死人了。

  新來想去，幹脆還是回家見媽媽去吧，叫媽媽給自己出個主意。

  出租車到了古城，叫同事下車，孫小米就回到綠江，直接到市府找到了母親孫秀蘭。

  一見到媽媽，孫小米的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哎喲，寶貝閨女，這是怎麽啦，誰欺負你啦，快跟媽說說，誰這麽大膽子，竟敢欺負我的閨女。”

  “還能有誰，都是李虎城那個鱉犢子。”

  李虎城？

  不至於吧，那個小王八犢子挺好的，不像是隨便欺負人的樣子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跟媽說說。”

  孫小米見了娘，有了依靠，就一五一十地把去關山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都是為了工作，可是李虎城這個鱉犢子，一點兒也不配合，還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幹脆把他給撤了。”

  孫秀蘭聽了閨女的話，心裏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傻丫頭，你說撤就撤，人家是董事長也好，總經理也好，也不是咱們任命的。

  他是私人企業，既不是國營，也不是集體，他就是自封個山大王，咱們管得著人家麽？

  “閨女啊，你說說李虎城錯在哪裏？”

  “我說給安裝空調，他不同意，還說叫我花錢給買空調。有他這麽說話的麽？我憑什麽花錢啊？”

  “那你說說李虎城憑什麽花錢買空調？”

  孫秀蘭沒有直接說答案，用的是啟發式方法。她想要女兒自己得出答案來。

  “那些東洋人是給他幹活的啊。”

  “既然是給李虎城幹活的，你為什麽要關山鄉拿公款補助外國人的夥食？”

  “這……。”

  “那些外國人一個月工資一萬八，吃住條件比關山的居民好了多少倍。他們是富人，關山的老百姓是窮人。你叫窮人從牙縫裏省點錢，補助富人，你真的覺得這樣合適麽？你就不怕老百姓在背後指著你脊梁骨罵你？”

  “可他們是外賓，應該優待啊。”

  “一天十五元夥食費，還沒有優待麽？咱們一家三口人，一天的夥食費也沒有十五元啊。咱們的生活水平還是高的，農民一天的夥食費多少？”

  “我覺得李虎城說得對，那些外國人就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當祖宗的。李虎城願意給他們多少工資，多少夥食費，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

  “即使李虎城給他們一天一百元夥食費，那也是他的錢，跟咱們無關。但是你拿公款補助外國人，就說不過去。這件事情你做的確實不對。”

  “可是他也不該說那種混賬話啊。”

  “他是不該說難聽的，但是那話也不會平白無故就說出來。一定是你們兩個話趕話，才到了這一步。”

  “媽，你怎麽總是幫那個鱉犢子說話啊。”

  “我是幫理不幫親，工作上的事情，就要按照工作的規矩來辦。李虎城如果到咱們家裏說那些話，我就把他打出去。”

  “這個鱉犢子，我恨不得掐死他。當著外人，一點兒也不給我麵子。”

  “傻閨女，你根本就不該去。實在要去也行，但是你得事先有個準備，有個預案。想辦什麽事情，能不能辦成，對方會有什麽反應，你怎麽應對，事先都要有個數。”

  “你看看你，今天犯了多少錯誤？第一，沒有準備。第二，擅自做主。買空調的事情，尤其是公款夥食補助的事情，這是你能做主的麽？”

  “你有什麽根據和權力做出這個決定。人家質疑你，你怎麽回答？工作不是在家裏，你別覺得你是我的女兒，你說什麽別人就都得聽。”

  “算了，我以後不去了，他李虎城愛怎麽折騰隨他去，懶得管他們那些破事兒。”

  孫秀蘭暗自歎口氣。

  丫頭還是太幼稚，受了點兒挫折就退縮，這怎麽行呢。

  “如果那些那些外國人真的出了事兒，你怎麽辦？你們外事辦可是有責任的。你要就是不管，也是失職啊。”

  “那怎麽辦？那個鱉犢子又不配合？”

  “該去還得去。”

  “我還去幹什麽？自討沒趣？我想見見那幾個人，他都不讓見？”

  “你就不會事先打個電話，跟虎城集團溝通一下，讓他們安排個時間見麵？”

  “外國人不熟悉咱們的法律，給他們送點兒法律資料，很正常，也很應該吧。告訴他們遵守華夏的法律法規，風俗習慣，很正常吧。”

  “外國人到了這裏，畢竟是少數。如果咱們的人欺負他們，影響不好吧，咱們應該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權益吧？”

  “如果他們的權益受到損害，怎麽解決，他們找誰？你得告訴他們，可以找外事辦，還可以找他們領事館，把這些地方的地址、電話告訴他們。”

  “如果你把這席話跟李虎城他們說明白，他還會這樣跟你衝突麽？你那姨幾次跟李虎城衝突，都鬧的灰頭土臉的，你還沒吸取教訓？”

  “不能隻憑意氣用事，做事要有理有據。”

  “媽，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這回丟人大了，回去沒臉見人。我不想在古城幹了，你把我調回來吧。”

  “沒出息，遇到點挫折就退縮，你還能幹什麽？到哪裏也是一事無成。”

  孫小米沉默了。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回去該上班上班，別人的風言風語，就當沒聽見。李虎城不是說他把那些外國人的資料都給你們了麽，你們留下一分，再給公安機關一份，通知他們，這些外國人在關山。”

  “我跟公安那邊說過，他們說不管。”

  唉，這個傻丫頭，又上當了。

  他們嫌麻煩，就能推諉就推諉，你還當真了。

  “哼，這是他們的職責，他們說不管就不管啦？隻管把資料給他們送去，管不管就是他們的事兒。”

  “然後再去一趟關山，見見那些外國人。當然，平常沒什麽事兒，也不用總去見他們。”

  “至於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那是他們跟李虎城自己的事兒。如果不滿意就回去，跟你也沒關係。”

  “媽，你怎麽跟李虎城一個腔調啊。”

  “不是我跟他一個腔調，而是就應該這麽辦，無論是誰，都應該這麽辦。”

  孫小米站起來，咬咬牙。

  “好，我就回去。等我將來到了關山，看我怎麽收拾李虎城這個鱉犢子。”

  孫秀蘭心裏不禁樂了。

  這個傻丫頭，你是李虎城的對手麽？

  不過也好，有李虎城這個對手磨練她，丫頭成長的也許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