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明自然也喜歡錢，但是他要考慮風險的問題。

  四千萬，即使對於汽修廠這樣的大廠來說，也是一筆巨款。

  汽修廠雖然家底兒不錯，但是多數資產都在廠房、設備、材料這些固定的東西上麵。

  維持運轉的流動資金，還要靠銀行貸款。自有的利潤其實並不多。

  如果一下子就拿走四千萬，流動資金就不夠用，必然影響到汽修廠的運轉。

  即使他周宇明廠長一言九鼎，他也不敢這麽幹。

  “不行，拿走四千萬，廠子就會停擺，這個責任誰能擔當得起？再說別人也不會同意的。”

  米鳳蘭也知道，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從廠裏挪這麽多錢確實不可行。

  “既然這樣不行，廠裏給擔保，從銀行貸款總行了吧？”

  “如果還不上，還不得廠裏承擔還款責任？鳳蘭，這事兒我覺得還是不幹為好。”

  “首先，咱們現在也不缺錢，你進的那些貨，回扣也不少，也該知足。”

  “周君那裏，她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周環那裏，其實也不用發愁，回來之後，給他安排工作或者做個什麽生意，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還有就是房地產這個事情，都是別人傳說的，也不知道真假。我總覺得錢沒那麽好賺。”

  “如果賺了錢，自然最好。但是你想過沒有，一旦賠錢，四千萬可不是個小數。弄不好汽修廠都得被拖垮。你我再有本事兒，也沒人保得了咱們。”

  這個風險，米鳳蘭自然也明白，也知道賠錢的後果。

  “這個道理我懂，但是我聽不少人說過，瓊島搞房地產的人都發了大財，就連銀行的人都這麽說。”

  “這事兒我看這樣，咱們親自去瓊島那裏考察一下。如果行，就回來貸款。如果不行，咱們就不幹。”

  “房地產這個買賣如果做成，往廠裏進貨的事兒，咱們就不插手。他們送的煤裏麵，總是饞矸石，下麵反應也挺大。我也不願意你因為這些事兒，影響你的形象。”

  對於妻子和女兒插手進貨，收取回扣的事情，周宇明也很頭疼。

  不讓她們幹吧，終究是給自己家裏賺錢。

  即使自己不同意，兩人也可以通過別人辦事。隻要自己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就總是有人會在背後討好自己，主動配合老婆孩子。

  如果同意她們這麽幹，不僅下麵有意見，還斷了別人的財路，內部那些沒得到好處的人也會有意見。

  如果真的能靠著房地產賺了大錢，今後不在廠裏撈錢，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報紙既然報道了，總會有些根據的。即使有所誇大，也不會誇大多少。

  “也好，我後天去滬江開會，你跟我一起去。開完會咱倆就去瓊島親自考察一下。”

  “古城那些人怎麽跟他們交代？他們能出九百萬？”

  米鳳蘭就把宋廠長的計劃說了一遍。

  “暫時就說正在協調貸款的事情，去考察的事兒別跟他們說。他們暫時還有用，反正也是按照出錢多少分錢，帶上他們也行，這些人今後還會有用。”

  兩口子達成一致，就輕鬆起來。

  米鳳蘭拿著笤帚、撮子，把衛生紙收拾起來，倒進垃圾筐裏。

  “你看看你，大白天的，門也不鎖。幸虧是我，要是換了別人進來，看你還有什麽臉麵？”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跟歌舞團跳舞的那個孫凡，不也是大白天的跑到停車場的大客車上胡搞？你們覺得自己做的秘密，卻不知道暗中有人發現了。”

  “就算是你想偷吃，你也找個差不多的地方好不好。弄個賓館，又能花幾個錢？”

  “怎麽說你也是廠長夫人，多少有點兒檔次好不好？我都替你丟人。”

  “好好好，我下次注意還不行麽。你以後也注意，周狐狸太爛，小心你得病。”

  “好好好，我注意。”

  米鳳蘭回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我家老周說了，四千萬不是個小數，廠裏拿不出這筆錢。他打算跟銀行協調一下，看看能不能貸款。”

  “你們先回去，貸款有了準信兒，行不行我都告訴你們一聲。”

  幾個人一聽，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麽大一筆錢，即使周宇明，也不是說辦就能辦成的。

  “米處，那我們的貸款到底辦不辦啊？”

  宋廠長問道。

  “先張羅著，我這邊兒準了，你們就辦。若是不行，就不辦。也省得浪費不是？”

  “還有一件事兒，想跟米處商量一下。”

  趙存檀說道。

  “有什麽事兒就說。”

  “我們想再拉一個人進來。”

  “什麽人，可靠麽？”

  “古城農行的，叫做劉玉芳，她跟他丈夫去過瓊島，他們就是跟李虎城一起合夥兒做房地產生意的。投了一千萬，不到八個月，賺了五百五十萬。”

  “她對瓊島的房地產市場了解，又是銀行的，也能弄出幾百萬來，我覺她對我們會有幫助。”

  “既然這樣，就拉她入夥兒吧。”

  原來剛才幾個人商量，曹大對於瓊島那裏比較熟悉，就想拉曹大元入夥兒。

  但是因為曹大元跟李虎城關係太近，怕李虎城在裏麵做什麽手腳，就放棄了曹大元，決定拉劉玉芳入夥兒。

  在一次飯局中，劉玉芳曾經流露出想再去瓊島做房地產生意的意思，所以趙存檀才有了這個主意。

  這個主意，得到了眾人的一致擁護。

  現在米鳳蘭已經同意，就等著回去正式跟劉玉芳攤牌。

  “還有一件事兒，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宋廠長又說道。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米鳳蘭覺得，這些土包子就是上不了台麵。如果不是他們還有用，真的不願意搭理他們。

  “米處，咱們這些人可是跟你和周廠長一條心，時時刻刻都維護你們。可是你們廠裏有些人，卻跟李虎城穿一條褲子。”

  “別的不說，就說機加分廠的任明路吧。經常到關山去，跟李虎城走得特別近。”

  “李虎城特產城的櫃台、貨架，都是他給做的，服裝廠的床，和辦公桌椅什麽的，也都是他給做的。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還有啊，任明路的妹妹和小姨子，在關山辦了一個標準件廠，李虎城給他們貸款擔保。這是不是很不正常？”

  “李虎城的服裝廠，也是任明路的老婆曹萱給聯係的，到第二服裝廠實習，這些事情都很不正常。”

  “他們明知道是李虎城把周環送進監獄的，還明目張膽的這樣做，不就是故意跟你和周廠長作對麽？”

  趙存檀原來頗有些瞧不起宋廠長，這一會兒卻對他刮目相看。

  老宋行啊，這一招夠狠，擊中了米鳳蘭的痛處。

  果然，米鳳蘭臉色一變。

  “宋廠長，你說的是真的？”

  “米處自己了解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麽？”

  “哦，分廠有一定的自主經營權，他們接一些活兒幹，總廠也不好幹涉。快下班了，你們也忙，今天就不留你們吃飯。”

  哼，任明路，你好大的膽子，吃著汽修廠的飯，竟然敢跟我家作對。

  分廠的自主經營權不好幹預，但是分廠廠長的人選，還是能幹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