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彩霞知道李虎城的禮物不好收，果然就帶了附加條件。

  仔細斟酌之後，又跟叢國盛研究一番，覺得沒有什麽陷阱，才最終同意。

  至於電話局少收的裝機費，反正損失的是電話局，縣裏沒有損失就行。

  “你知道李虎城又這回提出了什麽條件麽？如果咱們古城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從河口甸子那裏把光纜引到關山去。”

  “這個事兒，還真就不是嚇唬咱們。草河的郭衛兵一定答應他。上次的事兒，郭衛兵就趁機給草河撈了不少好處。這回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旦關山的電話跟草河聯網，就用溪水的區號，將來電話費什麽的，就都是溪水的。電話村這個成績，也是草河縣的。”

  “其實這還是小事兒，關鍵是咱們古城臉往哪裏擱？這不就是割讓土地，喪權辱國，不平等條約麽。”

  肖桂波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不至於象那彩霞說的那麽嚴重，但也足以讓古城在其他區、縣麵前抬不起頭來。

  上次的服裝廠事件，就讓古城非常尷尬。雖然過後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但是後果至今也沒有完全消除。

  古城的幹部出去開會，別的區縣就經常打趣他們，你們古城風格真高，把自己的項目送給別人。

  你們還有沒有多餘的項目，給我們幾個好不好？有多少我們要多少。

  每每這時候，古城的幹部就啞口無言。

  “外行看的是麵子，嘴上痛快一下也就罷了。但是咱們縣裏和市裏，算的是經濟賬。”

  “你知道上回咱們古城損失多少麽？一個拆解廠，二水幾千多噸水泥的利潤。李虎城的四十多台車，手續都是草河的。所有的稅費都交到草河去。”

  “養路費交給草河，他的車跑咱們古城的路，咱們還得出錢養路，你說咱們不就是冤大頭麽？”

  “還有他那個服裝廠和司機，差不多四百來人都是草河人。要是沒有這一出，這四百來人不就都用咱們古城人麽？”

  “古城那麽多下崗待業的人，農村還有大量的富餘勞動力，都需要就業……。”

  那彩霞在那邊兒訴苦，肖桂波心裏就腹誹。

  這能怪別人麽，還不是你鬧的妖，此時你倒是覺得自己一副無辜的樣子。

  “不過呢，李虎城也沒有做絕，他又出鉤機，又出人，這筆費用也不少。”

  “他還答應，三年之後就跟別的地方一樣，裝機費和話機都按照你們的標準來。”

  “我和丹平算過，也就是關山村二百多戶和特產城的商戶一千來戶。剩下的地方，跟別的鄉鎮都差不多。關山的其他村都比較窮，叫他們裝電話也裝不起。”

  “還有啊，李虎城也沒有做絕，他說盡量不裝內線電話，都裝外線電話，這樣就都能收話費。”

  “他要是缺德一點兒，就裝個總機，人家關山村和特產城裝內線電話，內部通話也不收錢，通過總機打外線的時候才算話費，你也幹瞪眼是不是？”

  那彩霞說的也有道理，外線電話多了，話費收入也高。尤其是特產城，生意多，長途電話多，話費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電話局其實並不吃多少虧。

  古城這邊雖然打了一巴掌，但也給了自己甜棗。自己不同意，市局那邊也會同意。那個時候功勞就是市局的。

  但不如自己這裏就送個人情，把功勞留下來。將來上電視的時候，怎麽也有自己的鏡頭，也能在記者的話筒前麵說幾句話。

  肖桂波算計已定，就假裝大方起來。

  “那縣長放心，這事兒我堅決支持。你叫李虎城盡快動工，我這邊抽調精幹力量。春節之前，不，元旦之前，一定讓關山電話村完工，給今年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那彩霞本來以為還要費些口舌，沒想到肖桂波竟然如此爽快。

  “好，桂波，這個人情我記下。丹平，你會立刻通知李虎城，叫他明天就開工。節日期間，也不能停下，爭取早日完工。”

  “銅羊、新河、雞冠你們幾家，該給油錢的，盡快到位，別說沒錢的話。你們沒錢，也沒叫你們交錢，收那些大戶的錢，難道還收不上來麽？”

  “能，能收上來。”

  “好，回去落實吧，散會。”

  眾人離去，於丹平留了下來。

  “丹平，還有事兒麽？”

  “還有兩件好事兒，也是李虎城那裏的，想跟你匯報一下。”

  “又是李虎城的？電話村是一件，減輕農民負擔，村裏承擔農業稅、村提留、鄉統籌是一件，還有比這兩件事兒大的？”

  “倒不一定大，但是我覺得意義深遠。很可能出典型，出經驗，很有推廣價值。”

  一聽於丹平這麽說，那彩霞就來了精神。

  事兒不論大小，具有典型意義，具有推廣價值，在這個改革年代，就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很可能產生深遠的影響。

  “好，你說說看。”

  於丹平就拿出了村務公開和專業合作社的資料，給了那彩霞一份，一邊介紹，一邊解釋。

  根據材料，加上他的理解和闡述，一口氣說了二十來分鍾。

  那彩霞沉默了一會兒，長長地舒了口氣。

  “丹平，你說李虎城這個小王八犢子，腦子究竟是這麽長的？這種主意都能想的出來。”

  “好，很好。如果真的成功，確實是個很好的典型，是個出經驗的作法。關鍵是具有首創意義，一旦成功，必將轟動全省，不，轟動全國都有可能。”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不敢自己貪功，就來跟你匯報一下，聽聽你的指示。”

  把這件事兒匯報給那彩霞，其實就等於送她一件禮物。

  因為服裝廠的事情，關山鄉和縣裏，那彩霞和於丹平、劉俊，幾乎撕破臉皮。

  後來事情雖然解決了，但畢竟留下了裂痕。

  於丹平就想用村務公開和專業合作社這兩件政績，修複跟縣裏的關係。

  “我還以為你眼裏沒我這個人呢。說說你的想法？”

  “我想把關山作為試點單位，那縣長也時常去看看，指導一下，這其實也是你的改革試點單位啊。”

  “咱們先悄悄地進行，今年試點，明年總結。到時候效果好了，總結出經驗，有數據支持，經得起推敲，再向外宣傳。”

  “哈哈，丹平，好，就這麽定了。你說這個李虎城啊，要說幹好事兒，他還真能幹點兒好事兒，幹點大事兒。”

  “要說幹壞事兒，也是大事兒。缺點就是不太聽話，腦袋上有反骨。這個小王八犢子，用好了是個人才。但動不動就跟外縣勾結，威脅咱們。用不好，就是個反賊。”

  於丹平心裏一驚。

  那彩霞看人挺準，以前沒看出來她有這兩下子。

  古城將來在關山建成城市，弄不好就要跟關山分家另過。對於古城來說，這就等同於謀反，虎城可不就是個反賊麽。

  “那縣長說笑了，有本事的人，都不太聽話。那縣長不是也不太聽話麽。”

  “哈哈哈，丹平，這話說得對，其實你和劉俊也是這樣。你倆上回跟縣裏直接作對，看著這幾件事兒的份上，揭過去啦。”

  “村務公開和專業合作社這兩件事情，具有重要的意義，咱們上下齊心，力爭早日出成果。”

  “謝謝那縣長支持，我們關山一定竭盡全力，交出一份圓滿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