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財務科看著李虎城走出大院兒，蘇慧急忙來到張浩春這裏。

  “李虎城來幹什麽？是不是為了自行車的事兒？”

  “沒提自行車的事兒，這個，你自己看看吧。”

  蘇慧看了請示報告，不僅笑了。

  “這小子沒病吧，誰會跑到他那個山溝裏去租房子租地？租來幹什麽啊？”

  “年輕人剛剛畢業，一腔熱血，異想天開，當初我們不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了的麽？等到過幾年，碰的頭破血流了，就知道深淺了。”

  “你打算怎麽回複他，這小子像個癩皮狗似的，還要小心他。”

  “畢竟是正式的請示報告，我去跟黃總通個氣兒。程序還是要走的嘛。”

  張浩春出去找黃國安，沒一會兒回來。

  “黃總怎麽說？”

  “給各個下屬單位去個信兒，有願意承包的，就叫他們自己去找李虎城談。如果沒人去，就給他個書麵答複。”

  “沒人會去的，何必多此一舉。”

  “李虎城這小子臉皮厚，萬一他發現咱們沒把這事兒通知到下麵去，說不定就會趁機耍賴，要求咱們把他調回來。”

  “反正也不會有人去，就是走個形式。咱們該做的都做了，李虎城也說不出來什麽。”

  “還是黃總看得遠，這樣就把他的嘴堵上了。”

  對於李虎城這個舉動，何嘯也不理解。

  “虎哥，我覺得你是白費勁兒，他們都是城裏人，不會來咱們苗圃租房子租地的。”

  “我知道他們不會去。”

  “那你還費這事兒幹什麽？”

  “將來你就明白。”

  明白個屁，我就知道你在胡鬧，瞎扯淡，吃飽了撐的。

  到了汽修廠，直接找到了劉冰。

  李虎城匯報了自己的準備工作，兩人圍著圖紙談論了一會兒，劉冰在燈光上做了兩處微小的改動，就確定了最後方案。

  然後劉冰通知綠化隊長從各個分廠調集人員，下午一點上班時，在廠門口集合，會和李虎城開始施工。

  安排完了之後，就把李虎城和何嘯送到汽修廠的賓館住下。

  現在還是企業辦社會的時代，汽修廠就是個小社會。

  自己有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技校、印刷廠、報社、廣播站、電視台、體育館、圖書館、電影院、歌舞團、醫院、商店、療養院、浴池、液化氣站、糧站、食堂、賓館、車隊、鐵路專用線、通勤車、家屬區等等。

  賓館主要是招待汽修廠的客戶和協作單位的人員，基本上不對社會營業。

  在賓館住不花錢，吃飯就在賓館食堂。雖然花錢，但廠裏對食堂有補貼，食堂也不以盈利為目的，比外麵飯店便宜很多。

  買了飯票吃完飯，李虎城就帶著何嘯出去轉悠。

  “虎哥，這麽多人啊。”

  此時正是中午下班的時候，工人們紛紛出來，回家吃飯。

  “這還不是全部，有不少在食堂吃飯的，沒出來。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的時候，人更多。”

  “這城裏人，就是特馬漂亮啊。”

  看著幾個歌舞團的姑娘從眼前過去，何嘯眼神兒就有點兒不夠用。

  雖然隻是一個廠的歌舞團，但看身材和走路的姿態，就知道是跳舞的，那種藝術氣兒，還是一眼能看出來。

  “人多了，總有一些漂亮的。現在基本上都穿著工作服，等上下班換了衣服，那才叫爭奇鬥豔呢。”

  “虎哥，我要能娶個這樣的姑娘當媳婦兒，死了也值得啊。”

  “傻小子，想娶她們也簡單。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不過，就你現在這個德行，怕是沒人搭理你。”

  “也是，我是農村人嘛。”

  “沒誌氣，農村人怎麽啦？他們不過是運氣好，恰好生在城裏。都是兩條腿兒支個肚子，你也不比他們差。”

  “我懂了，我將來有錢了，當上大老板了，就能娶個城裏媳婦兒。”

  “好，有誌氣。”

  誌向還是不高啊，格局有限，發一回狠，就為了娶個城裏人。

  “虎哥，你真的能送我去留學麽？我要是在外國留學回來，娶個這樣的城裏人，是不是就有希望？”

  “希望多一些，不過還是看你的本事。你要就是個草包，留學也沒用。”

  “再說了，你會外語麽？你會數理化生物麽？你會畫圖紙麽？給你個圖紙，你能看懂麽？”

  “初中畢業證還是學校看虎威二哥麵子給你的。就你這樣的，把你送到外國，你能學到什麽？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事兒。”

  “是你自己說送我到外麵留學的，可不是我說的。”

  “先跟著我學會生存再說吧。在農村，地裏有糧食，山上有柴火，餓不死，凍不著。到了外麵可就不一定能活下去嘍。”

  “好好好，我跟你學。”

  兩人進了廠區，先是鑄鍛分廠，這裏是鑄造和鍛造一些基礎部件的。

  然後是工具分廠，生產模具、磨具、夾具、卡具、隨車工具等等。

  之後就是底盤分廠、車身分廠、總裝分廠、機加分廠、內飾外飾、檢測線、銷售公司，停車場等等。

  最後來到了江邊。

  廠區的邊緣，就是綠江。

  李虎城上次跟程化蝶坐遊船的時候，就從這裏路過。

  兩個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正拿著魚竿在江邊釣魚。

  魚簍裏已經有十來條胖頭魚。

  胖頭魚是綠江裏最常見的魚類，很容易上鉤。

  “虎哥，對麵就是高麗吧？”

  “是啊，跟咱家那裏一樣，過河就是。”

  “這裏江麵比咱家那裏寬，還沒有咱家離外國近呢。”

  “遠近不重要，關鍵是你能不能到外國去。這裏往下十來裏地，就是黃海。從那裏坐船，就能到達世界各地。”

  “嘿嘿，虎哥，你可別忽悠我了。現在去外國都坐飛機，哪有坐船的。”

  “誰說沒有坐船的？坐郵輪不行麽？”

  哥倆兒胡說八道一陣，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廠門口。

  已經有十來個人在那裏等著，議論紛紛。

  其中一人李虎城見過，就是綠化隊長。

  “武隊長，我來了。”

  武隊長看看李虎城和何嘯。

  “領導安排的，咱也沒辦法。不過，你們那個關山苗圃我聽說過，就在山溝裏麵。”

  “你們倆這麽年輕，這麽大的工程，拉電、裝燈、焊接、剪版的，專業性很強，你們懂麽？”

  “是啊，咱們工廠幹活兒，跟你們農村幹活可不一樣，是講技術的。”

  就有工人跟著起哄。

  何嘯立刻就蒙了，看著李虎城。

  “講技術是吧？那咱們就講講技術。你們都識圖吧？”

  李虎城拿出了圖紙，向眾人招招手。

  “都過來，我給你們講一下主要參數。”

  眾人立刻沒聲，互相看看，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