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幾年前的第一次討伐戰後，葉牧被詛咒了。

  他逐漸忘記了自己還活著時候的記憶。

  葉牧的童年、少年、青年時所經曆的事情如同煙塵一般漸漸從他的腦中消散，不可挽回。

  幾年過去，他所記得的僅剩自己開槍前的那一刹那，和一道記憶深處的倩影。

  凝視麵前這位穿著牛仔外套，留著短發的年輕女生，葉牧實在沒法從記憶中分便對方的身份。

  “抱歉，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不記得了。”葉牧冰冷無感的語氣說出事實。

  他並不害怕會因此得罪對方，相反，這段關係的疏遠對彼此都會是好事。

  “你竟然不記得我了，好傷心啊！”那名女生做出失望的表情，但接著，她又恢複了笑容，“怪我，可能是我這些年變得太漂亮了，和你記憶中那個形象不太相符，啊，果然和我媽說得一樣，我小時候平庸得確實不容易給別人留下印象。”

  然後，那名女生用右手搭在了葉牧的肩上，再次問道：“我是李靜怡，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是的。”

  葉牧伸出手，將李靜怡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了下去，說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小學同學，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呢？”

  人類的成長十分迅速並且變化極大，在嬰孩時期除了母親，幾乎沒有人能快速準確得第一眼就能從一群嬰兒中找出自己的孩子。隻是後來由於各種社會因素和個體基因的影響下，逐漸成長為極具個性的獨立個體。

  一個人的童年和青年時的容貌雖然大致輪廓相同，可他這段時間的經曆，會讓其的容貌產生巨大變化。再加上記憶的遺忘，兩個從畢業後就未在見麵的小學同學，他們相認的概率微乎其微。

  所以，葉牧產生疑問。

  李靜怡笑了笑，說道：“你的變化確實很大，我記得你在學校的時候很皮，是老師最為頭疼的那一批學生，現在再見到你卻有種令人驚訝的冷漠和孤寂。”

  接著，她停頓下來，神情有些猶豫。

  葉牧注意到李靜怡神情的轉變，“我不會介意。”

  他允許對方含糊的詞句說出來。

  李靜怡有些膽怯地看著葉牧漆黑空洞的雙眼，說道：“那種冷漠和孤寂……像是死人一樣。”

  葉牧冰冷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回了一句：“哦。”

  “你不生氣？我可是說你像個死人啊！”不知道為什麽，李靜怡的聲音提高了嗓門。

  “我不介意。”葉牧隱藏了後半句——因為你說得對。

  “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是怎麽認出我來的？”他問道。

  “是氣味！”

  氣味？

  葉牧抬起胳膊聞了聞，確實有些味道，是醫療倉裏的維生液劑的味道，淡淡的檸檬清香。

  他想著，自己回家後還是要再洗一遍。

  李靜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是說這個味道了！”

  然後她解釋，“說起來你可能並不相信，因為這太超乎常理了，我從小時候就能聞到別人聞不到的味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又是不同的，它不會被人身上其他的味道覆蓋。就類似於人的氣場，雖然看不見，卻是真實存在的！”

  “氣味？”葉牧呢喃著，他倒不是不相信，因為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許多未知。

  “那我是什麽味道？”葉牧問道。

  “是貓！”李靜怡說著，向前走了兩步，身體前傾拉近了和葉牧之間的距離，“像一隻貓似的。”

  貓？

  葉牧又抬起了胳膊，聞了聞，還是隻有檸檬清香。

  “這不夠。”他的回答依舊理智冷漠，“我並不反駁你能靠氣味分便別人的能力，可我需要更有力的證據來排除你是騙子或者其他的犯罪分子。”

  李靜怡的脾氣似乎真的很好，葉牧說話時的語氣帶著不可忽視的巨大懷疑，絲毫沒有顧及到對方的感受。

  聽到這話，李靜怡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從手機相冊中拿出了一張畢業照片！

  “嘻嘻，這張照片我一直都留著呢！”

  李靜怡來到葉牧身邊，兩指滑動屏幕將照片放大。

  “這個是我，身後麵的就是你！”

  葉牧彎腰看著對方呈現出來的照片，對方手指著的那個男孩兒確實和自己很像，甚至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樣。

  自己咧開嘴大笑著，笑得很開心，很自然，甚至伸出了右手幼稚地在前麵的女孩子頭上比了個兔耳朵。

  那個女孩兒就是小時候的李靜怡。

  “我們的關係應該很好。”葉牧看著照片，不禁說道。

  “是的，我們是同桌嘛！我記得上課你偷偷睡覺總是讓我盯著老師，一旦老師來了，就立馬叫醒你！還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教室的玻璃打破了，你來替我去了辦公室挨訓，回來後耳朵被老師捏得通紅，還有……”

  李靜怡回憶起了從前，滔滔不絕地說著兩人曾經曆的事情，然後，她看到了葉牧充滿疑惑的神情。

  葉牧緊皺著眉頭，雖然很認真地在聽，可他卻好像是個陌生人。

  她停下了話語，神情略微有些黯淡。

  “這些你全都忘記了？”

  自己和葉牧一起度過了六年時光，對方卻都忘記了？

  李靜怡不敢相信！

  “是的。”葉牧回答，“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隻有最近幾年的記憶，之前的全部忘記了。”

  葉牧隱瞞了一些信息，他的話是真實的，令人感到殘酷的真實。

  兩個人站在小區門口，一動不動。夜很黑，身邊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天空中明星閃爍，可卻像是虛妄之火，無法觸摸。

  蟬鳴，枝葉被風吹動。

  李靜怡打破了安靜，她笑著問道：“你在這裏住了多久？我也剛搬來這裏，好巧啊！”

  “是的，確實很巧。”

  “你住在幾棟哪個單元？”

  “三棟二單元。”

  “天哪！不會吧！我新租的房子也在那裏！你是幾層？”李靜怡有些興奮。

  “二十三層。”

  “……”

  “怎麽了？”

  “我也在二十三層。太好了，我們是鄰居，就好像同桌一樣！天哪我們又回到了小學！既然這樣，你就不打算招待曾經的小學同學到家裏做客嗎？”

  葉牧沉默了兩秒，用來思索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