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舒的合理質問讓武帝陷入沉思，他正想著要如何應對雲歌舒，才不會讓兩國產生罅隙，不料太後幾乎是在雲歌舒話音剛落下的同時，就虛弱的哀歎道：“唉，雲太子言重了，方才你沒來，不知事情經過，不可以片蓋全，哀家和皇上並沒有懷疑你們北雲的誠心，否則皇上又怎會答應借兵給你們呢？隻是現在有些問題尚未明確，事關兩國綁交，我們也不敢輕易下結論，所以才要調查，等真像水落石出了，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破壞聖武和北雲之間的關係了。”

  柳太後雖說話氣喘籲籲，但一字一句說的分外清楚，身後的董後心莫名一緊，直覺柳太後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太後這話有何用意董後無暇顧及，武帝的態度才是關鍵，太後會懷疑董家別有用心，武帝難道就不會？

  董後感覺自己後背陣陣發涼。

  雲歌舒確實不了解實情，於是就順著太後的話就問：“哦，那是什麽問題沒有明確呢？事關我雲國清白，本太子也想聽一聽。”

  錦妤真的很想給他一個白眼，這人是來搗亂的嗎？

  果然，太後再次看向錦妤：“蘇錦妤，你想好了沒有？還是打算隨便編個人出來充當你那死去的師傅呀？蘇錦妤，哀家警告你，你別想再耍什麽花樣，但凡能找出一個你的舊識，哀家就相信你，要是你找不出來，休怪哀家翻臉無情。”

  雲歌舒有點懵，他可以肯定錦妤不是雲國奸細，所以他以為隻要他堅決否認，錦妤就能脫離幹係，可現在看來事情遠不止這麽簡單？聖武這個老太婆好像對她很有成見，完全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蘇錦妤是崛了這老太婆的祖墳了嗎？

  錦妤心裏想著別的事，一時沒回答柳太後，柳太後見她遲疑，眼中露出一絲得意，接著追問：“蘇錦妤，別說哀家沒給過你機會，剛才楚修遠為了你在皇上麵前目中無人、猖狂至極，哀家暫且不與他計較，全當是給你一個為自己驗明正身的機會，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就算三歲識字，學醫也不過數十年，太醫院的太醫們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尚不能解決榮王的病，可你隻用了個把月就治好了他，你來告訴哀家，你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都是從哪學來的？

  哀家知道，江湖中隱有許多世外高人，但就算你師傅已死，那也有名號嗎？難不成，你連他的名號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嗎？難不成，你口中的師傅，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人？那得幸是死的早，否則……。”

  柳太後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聽懂了，她是在說蘇錦妤根本沒有師傅，都是她自己編出來的，她從頭到尾都在撒謊，再對上柳太後前麵說過的話，說來說去，就一個意思，這一切都是個陰謀。

  這些話落到錦妤耳中，她沒有往深層裏去想，她隻聽到了柳太後諷刺她師傅，咒罵她師傅，這一點讓她忍不了了，鬼煞和她家人一般，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家人被別人欺負。

  錦妤被激怒，冷笑連連，眾目睽睽之下驟然高聲說道：“太後，您不就是想知道我師傅是誰嗎？你聽好了，我師傅，叫鬼煞，我從小住的地方叫無名穀，無名穀在永州洮縣的群山峻嶺之中，穀中珍禽異獸出沒、珍奇異寶無數，師門有規矩，出穀，不得泄露身份，不得透露師名，形同：已死。”

  現場幾乎無人聽說過無名穀，可當錦妤說出“鬼煞”這兩個字後，還是有人被震撼到了。

  柳太後和武帝等人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可是豫親王等人聽到時，卻是全都露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

  鬼煞這名字，在江湖中或許並不是人盡皆知，但但凡知道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麽意思，鬼煞現，閻王返，鬼煞出手，棺材無蓋。意思就是，這世上沒有鬼煞治不好的病，隻要他肯，能讓人起死回生。

  但傳聞鬼煞神出鬼沒不說，還脾氣古怪，他救人也殺人，他救人隨心所欲，殺人也隨心所欲，千金未必能找到他，婦人生產他也會出手，殺人無理由，一句“看不慣”就能要了你的命。

  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找不到他，以前他給人治病，都看緣分，給他碰上了，算你運氣好，近幾年江湖上確實出現過一個自稱是他徒弟的小少年，可那少年也不是誰都有機會遇見的，幾次出手，醫的都是婦人，被醫的這些人全部三緘其口，除了知道是被鬼煞徒弟給救活的，其餘的諸如人從哪來？長像如何？去往何處等，一個字都不跟對外透露。

  所以當聽到錦妤說她是鬼煞徒弟時，豫親王張口結舌，半天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同豫親王表情一樣的還有楚王，楚慕楓深深的看向錦妤，像是要把她給看穿了似的。

  還有謝堯，因為身體原因，洛飛曾私下為他尋找過鬼煞，可天下之大，這麽多年他們連鬼煞具體在哪落腳都沒打探得到，這會兒猛的知識居然是鬼煞的徒弟醫好了他，謝堯一時心情複雜，腦中一片空白？

  太子也聽過這個名字，但他並未放在心上過，所以此刻將信將疑，陰著臉眯著眼，對豫親王等人的反應不屑一顧。

  武帝和柳後皺著眉，兩人都依稀記得聽過這名，想必是有人不經意間提到過。

  柳後喃嚀道：“鬼煞？”

  錦妤冷冷的收回了視線。

  染塵終於有了活氣，在一片靜默聲中，突兀的發聲：“你師傅，是鬼煞？”

  錦妤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剛要回答，楚修遠替她開口了：“對，她師傅，是鬼煞。”

  楚修遠的回答比她回答更讓人意外，染塵像是剛回魂般，不可思議的又問道：“臭小子，你知道？”

  楚修遠：“早知道了。”

  “嘭”，染塵將手中的佛珠砸向楚修遠，想雙手插腰，因太胖沒插得著，遂隻好吹胡子瞪眼的指著楚修遠就罵：“臭小子，你知道怎麽沒告訴我！”

  眾人：……

  楚修遠將佛珠套到自己手上，輕描淡寫的回他：“為何要告訴你？”

  染塵：“……你，臭小子，氣死我了。”

  太後一聲嗬斥：“蘇錦妤，你說你是那誰的徒弟，可有證據？”

  楚王歎息，翩然起身：“太後，確實有鬼煞這人，若不是他的徒弟，榮王的病怕是未必能治愈。”

  太後板著臉：“楚王這話是在指責哀家故意為難她？”

  楚王：“臣不敢。”

  豫親王：“太後，鬼煞徒弟的身份，想必她也不敢偽造，況且的確是蘇二小姐醫好了榮王的病。”

  太後：“你們可別被這丫頭三兩句話就給蒙蔽了，除非今天鬼煞站到哀家麵前，否則哀家不會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