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堯醒來時，外頭已經是夜幕低垂，屋內沒有點燈。昏暗中，謝堯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他一驚，猛地縮回自己的手臂。看到一個女子裸露著肩膀背對著他，發絲和他的頭發纏繞在一起，他自己未著寸縷，滿床都是歡愛後的氣息。

  謝堯太陽穴突突地跳，努力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隻記得錦妤來過，然後他好像生氣了，抱住了她，她越掙紮他就越生氣，後麵的事他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但是……

  謝堯心情忐忑，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現在他麵前有一尊佛的話，他都想先跪下乞求佛祖了。他心跳動厲害，那種祈禱和竊喜占據了他整顆心，他甚至都不敢動，生怕這隻是個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會是你嗎？阿妤，我願意用一半的壽命和佛祖交換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你來時穿的粉色錦緞繡並蒂蓮花紗裙，你身上的藥香味，你柔順的長發，是你，阿妤，你終於是我的了。

  謝堯顫抖著手撫摸上女子光滑的肩膀，動作像在碰一件精美絕倫的寶貝，不敢用半點力氣。

  聽到身下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緊張地將人翻了過來，隻一眼，頓時寒氣襲來，如被雷劈，整個當場僵住。

  怎麽會是她？

  謝堯眼底的煞氣蜂擁而至，謝秀雅肌膚上的青紫更是刺激他有了想殺人的衝動，而他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謝堯從床上一躍而起，拔出床頭的劍跳起地上的衣服披上，然後劍指向床上，指著謝秀雅冰冷地喝道：“你這麽會在這裏？”

  謝秀雅被謝堯大力的動作吵醒，身體的酸痛讓她很不舒服地皺緊了秀眉。迷迷糊糊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似的，發現自己沒穿衣服，驚叫一聲拉過被子就裹緊了身體。然後一抬頭，看到謝堯手持長劍對準她，殺氣騰騰，滿臉厭色。

  謝秀雅心中的失望和傷心幾乎就要將她淹沒，她差點就忍不住要跳起來和謝堯爭執一番。但一想到錦妤，謝秀雅將什麽委屈都壓住了，也將所有屈辱都算到了錦妤頭上。

  她迷茫無助地看著謝堯，眼中充滿淚水，委屈又倔強地和謝堯對視，冷冷地說道：“我才要問王爺這是什麽意思呢？我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王爺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做解釋的麽？”

  謝秀雅說話的樣子實在和錦妤太像了，謝堯忍不住晃了下神，但是麵對那張截然不同的臉，他有種難以啟齒的厭惡感，他是厭惡他自己。

  不過，謝堯還是收起了劍，語氣稍有緩和：“秀雅，你為何會在這裏？”

  謝秀雅看都不看謝堯，吸著鼻子裹著被子，赤足下了床，越過他就要往外走，不管不顧的樣子也和謝堯認識的錦妤一模一樣。

  謝堯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讓謝秀雅離開，來不及思考，他伸手拉住了她：“秀雅，你……你去哪？”

  謝秀雅唰地回過頭，苛責的目光直挺挺地逼向謝堯，眼中的傷心顯而易見。

  “王爺請放手，秀雅不知廉恥，自甘墮落，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不用王爺動手，我去自行了斷。”

  謝堯因想不起到中間發生了什麽，所以悔恨不已，哪裏能隨意放謝秀雅離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他想的更多是以後該怎麽辦？還有沒回旋的餘地？錦妤那……他要怎麽重新布局。

  “對不起秀雅，我……我不記得都發生了什麽，你容我想想。這件事是我不對，我讓人先伺候你梳洗，我，我先出去。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我已經訂婚，這件事其實，也不算逾矩，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謝堯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把一直守在院中的小由嚇了一跳，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小由衝進了屋裏。

  “郡主，郡主，您怎麽坐在地上？”

  謝秀雅跌坐在地，渾身都在抖，氣的，手中死拽著被角，戾氣衝天，嚇得小由都不敢靠近。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謝秀雅咬牙切齒地詛咒著，口中之人是誰不言而喻。

  小由看到謝秀雅生生折斷了自己一根指甲，連忙心疼地上前拉開她的手。

  “郡主，您別這樣，是不是榮王欺負您了？咱們回去告訴王爺，讓王爺為您做主。”

  不料謝秀雅聽到這句話後突然惡狠狠地盯住了小由，凶狠地命令她道：“不準說！今天的事你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你要敢說你不要在我身邊待著了，聽到沒有？”

  小由慌忙低頭跪下：“是，奴婢知道了，奴婢都聽郡主的，郡主說什麽就是什麽。”

  謝秀雅的語氣仿佛淬著毒：“我們帶了多少紅纓軍來？”

  小由：“五百，還有的郡主不是都不是都布在了各處的……”

  謝秀雅：“調派一百人出來，給我殺了蘇錦妤。”

  小由頓了下，遲疑道：“郡主，紅纓軍都是您精心訓練出來的，一百人，會不會太浪費了？”

  謝秀雅陰著臉嗤道：“是抬舉她了。但是我要萬無一失，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小由：“可是蘇錦妤現在是昌平侯府的二小姐，郡主的意思是要暗殺嗎？”

  “蠢貨！”謝秀雅斥道，“後天就是朝聖節，祭祀三日，人來人往，什麽人都有，你們還找不到機會嗎？”

  小由不敢再發問，順從地說“是”。

  半夏在門外喊：“郡主，王爺命奴婢來伺候您。”

  謝秀雅冷眸橫掃，小由將她扶到床上，才開口：“進來吧。”

  謝堯一路厲色到回到書房，進了門就命人去叫六一和康嬤嬤。

  六一先到，覷著他的神色小心地問道：“王爺，您找我？”

  謝堯：“你去哪了？”

  六一：“王爺不是讓屬下去找洛公子了嗎？”

  洛飛這幾日告假，說是他的書店裏的小二有事回老家去了，無人看店，他要待在店裏幾天。

  謝堯知道他那書店名義上買字畫書籍的，實際上很多文人墨客都愛去那吟詩作畫，互相交流，也有不少朝中的文臣常去光顧。謝堯覺得這不失是個結交文人墨客的好機會，所以老早前就讓他好好經營了。

  “嗯，我忘了，那洛公子在嗎？”

  六一：“在啊，屬下去是洛公子正和一人探討詩詞呢，那人好像是禮部司務。”

  朝中的文臣多數歸屬國師一派，這些文臣看似文弱不堪，但關鍵時刻，要集體彈劾個誰，那可就是一股不小是勢力。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六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覺得謝堯今日奇怪得很，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他不敢問，也不敢違背謝堯的命令，隻能退下，剛出門就碰上了康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