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對錦妤說道：“這裏是我家王爺以前住的地方，今晚大雨，皇上讓王爺留宿宮中，這裏不會有閑雜人來。二小姐先換身衣服，奴婢會悄悄地去通知蘇夫人。”

  錦妤眨來下眼，頓了頓，走向了屏風後麵。

  等她換好衣服，謝堯進來，親手端著一碗薑茶。

  “阿妤，快把這喝了去去寒，生病了就不好。”

  錦妤結果冒著熱氣的薑茶一飲而盡。

  “慢點，小心燙著。”謝堯溫柔地想要去給錦妤擦嘴。

  錦妤偏頭避開了。

  謝堯的手從錦妤臉旁滑到頭發上，將她肩上的一縷長發拂至背後：“告訴大哥，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那？”

  錦妤覺得累，不想開口。

  但謝堯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錦妤，他堅持追問道：“阿妤，有大哥在，誰都不能傷害你，誰傷害你，大哥替你報仇。”

  錦妤驟然對上謝堯的視線，冷清地問出一句話：“大哥怎麽這麽晚來也出現在那？”

  謝堯神色微變，轉而露出來溫和的笑容：“阿妤，你懷疑我嗎？父皇留下諸位大臣在啟祥宮避雨聊天，從啟祥宮到這裏，必經你剛才所在之處。我有些疲累便先回宮休息，在角門處就看到了你，你神情不對勁，我才跟著你的。”

  錦妤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謝堯低下頭與錦妤平視：“沒關係，跟大哥你可以想問什麽就問什麽。”

  錦妤極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謝堯握住錦妤的手腕：“永遠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告訴我，發生了何事？是因為修遠嗎？他，他大概就是在巡邏。”

  錦妤自嘲一笑：“大哥別問了，不是因為他。我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那裏，雨大，沒認出那是他。”

  錦妤抽回了自己的手。

  謝堯沒有戳穿錦妤的謊言，他都看清了那人是楚修遠，她怎麽會沒認出來呢？而且再怎麽迷路也不可能連傘都不打，在大雨中前行。

  但是她不肯說，任你問下去，她也不會說出實情的，錦妤的倔強，謝堯還是見識過的。

  “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我讓半夏去找蘇夫人了，你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錦妤點了下頭：“謝謝大哥，我還是先走吧，萬一被人發現，會連累大哥的。”

  謝堯：“阿妤，你就這麽急著和我撇清關係嗎？我都不怕，你又何必拿這做借口。你曾是我的專屬大夫，與我同住一個屋簷下數月，你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形同陌路，你又怕什麽呢？”

  這是今天她第二次被人給說得啞口無言，錦妤隻覺得心累，迫切地想回家。

  “大哥誤會了，我隻是想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北雲太子今天剛進宮，我不想引人注目。“

  謝堯知道勸不住錦妤，歎氣說道：“你現在回到座位上去隻會引起更大的注意。這樣吧，我安排人送你去南城門處，那裏人少，你在那等著和蘇夫人會合，若有人問起你就直說是迷路了即可。”

  似乎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錦妤隻想盡快出宮，便點頭應了下來。

  謝堯看著錦妤淡漠的樣子很是心疼，不知怎的就問起了另一件事：“我送你的劍首你可喜歡？”

  錦妤：“大哥送的東西都是極好的。”

  她並沒有正麵回答謝堯的話，她總是這樣，不想直接拒絕他，就用這種方式來維護他的自尊，可是這種自尊令謝堯感到壓抑，也讓他心中升起一把無名之火。

  “如果，我是如果，如果大哥想成親了，你會不會高興？”

  這次錦妤驚訝地抬頭看向了謝堯：“大哥的親事定下來了麽？”

  謝堯表情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還沒有，不過父皇今晚提起過好幾次了。”

  “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到大哥的青睞？”

  “父皇的意思，是想讓我完成幼年時的約定。”

  又是幼年的約定，錦妤感到胸口悶得緊。

  “是秀雅郡主呀。”

  錦妤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語氣平靜無常。

  謝堯喉嚨發緊，脫口就道：“對，豫親王想將秀雅郡主嫁給董永，父皇沒有答應，便借口我和秀雅有約定在先，要我娶秀雅為妻。不過太後尚未鬆口，還有回旋的餘地。阿妤，我，我也可以拒絕的。”

  錦妤煩悶地避開了謝堯火熱的目光，想都沒想就回答他道：“既然是約定，那守約也是應該的。豫親王位高權重，娶秀雅郡主，對大哥有百利而無一害。”

  豫親王的位高權重，是斷然不能再和董家聯姻的，皇上已經對董家外戚幹政很反感了，怎麽可能再將權臣之女加入董家。

  謝堯一聽錦妤這回答就知道他是多此一問了，他為何就是不死心呢？為何就是要自取其辱呢？他到底還在期盼著什麽呢？

  失望失落失意，謝堯不得不強忍住心頭那濃濃的酸澀感，用他最擅長的溫文爾雅來掩飾內心深處的蒼涼。

  “是啊，娶她，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我哪裏還有其他的選擇權呢？”

  錦妤定定地注視著謝堯：“大哥喜歡秀雅郡主嗎？”

  謝堯：“我的喜歡重要嗎？誰會在意我的喜好？”

  錦妤：“當然重要，雖然在感情的世界裏沒有誰對誰錯，但是若不喜歡，還是不要耽誤對方的好。秀雅郡主活潑爛漫，大哥可曾問過她的意思？”

  謝堯：“自古婚姻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個陌生的人結合在一起，能做到相敬如賓就好，我喜歡的，未必喜歡我；喜歡我的，我不喜歡。我其實很羨慕國師，他至少還有選擇的權利，想必令姐是他想要珍惜一輩子的人吧，所以他才會不顧人言當眾宣布一生隻娶一人。而我，我連喜歡的人都不敢表白，還有什麽資格去爭取呢？阿妤，我還有機會去爭取嗎？”

  錦妤心中的壓抑感再次襲來，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她連敷衍謝堯的耐性都沒有了。

  “大哥，權衡利弊、得失成敗，什麽對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心中應該早就有定奪了，這就是你的選擇。人生沒有十全十美，你在得到的同時也在放棄一些東西，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雅郡主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她會給你帶來幸福的，大哥，祝福你。”

  “阿妤，我不要做選擇題，我想堅持一下，我怕現在不賭一把，將來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大哥，你賭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