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妤很內疚，也很矛盾。

  她不想與謝堯有過多糾纏，謝堯心思細膩，她覺得她隻要疏遠他，他自然就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現在謝堯這個樣子，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萬一那時沒有洛飛的救治，謝堯出了事，她又要怎麽和師傅交代？

  錦妤陷入了自責之中。

  她本是個生性涼薄之人，但鬼煞於她，不僅是師徒，鬼煞錦衣玉食地養育了她十年，更重要的是，他救活了她。

  對錦妤而言，鬼煞是她的親人，至親至近的人。

  這份恩情，她必須要報。

  謝堯看到錦妤麵露自責，眼底深處竄出一簇火苗，轉瞬即逝。

  他一如繼往地溫和說道：“你別自責，是我的錯，怎麽反倒你給自責上了？好啦好啦，你看，現在你知道了，那我是不是有救了？蘇神醫，不知可否贈在下一張藥方，救在下一命呢？”

  “噗嗤”錦妤被謝堯逗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過很快又嚴肅起來。

  錦妤又幫謝堯重新把了一次脈，然後取針紮進了他身上的幾處穴位內，半晌再起針，並無異樣。

  她這才說道：“大哥，你體內的餘毒基本已全都清除幹淨了，這個應該隻是普通的毒。不過因你身體本就比常人孱弱，加上多年舊疾導致體虛脾寒，所以才會一直未能痊愈。”

  “嗯，我知道。”謝堯凝視著錦妤說道。

  錦妤撇開頭，眉頭微蹙：“可是，有一點有些奇怪，洛公子既然能幫你解毒，想來知道如何對症下藥。但我剛才觀你脈象，發現你的病情似有被拖延的跡象，似乎在用藥劑量上過於謹慎了，劑量不夠，這才導致你的病情反複發作，經久不愈。”

  謝堯神色平靜：“洛飛畢竟對醫理不精，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錦妤挑了下眉，心裏卻想著能準確診出是中毒，還能對症開方，這個水平就算不精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豈會連用藥劑量都抓不準？

  對洛飛這個人，錦妤是不信任的，但謝堯信任他，她不願意多事。

  錦妤說道：“我不是懷疑誰，我幫你重新開一方子，你照方服藥，保你一周就好。”

  “一周？”謝堯失笑。

  錦妤揚起下巴：“怎麽，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謝堯笑得歡快：“怎麽會，除了你和洛飛，我身邊還有誰是可以信的？”

  錦妤隨口說了句：“康嬤嬤和半夏不也算你親近的人麽？”

  謝堯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你還和她們計較？她們不過是個奴才。”

  錦妤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謝堯怕嚇到錦妤，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阿妤，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事？”

  錦妤鬆了口氣，不去接謝堯的眼神，故作不經意地轉著手中的團扇，嘿嘿一笑，掩飾住她內心的別扭。

  “那個，公主賞了我一塊玄鐵，說是讓我打把劍。玄鐵珍貴，我尋思著怎麽也要找個手藝精湛的師傅。聽說大哥門下有個鑄劍高手，嘿嘿，我這不是就想請大哥幫忙引薦一下嘛。”

  謝堯道：“你呀，多大點事，你和我這麽見外？大哥可要生氣了。”

  錦妤拿扇柄戳了戳自己的鼻尖，調皮地說道：“我這不是聽說大哥身體不好，主要是來看您的，順便來請你幫忙。”

  謝堯無奈又寵溺地指著錦妤直搖頭。

  “油嘴滑舌，我門下確實有這麽一人，回頭我就讓他去蘇府見你。對了，我記得你和德善之前還是互相看不順眼，怎麽突然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我最近進宮遇見她的次數可是大增，她三句話不離你，你說說，她之前對我可沒這麽熱情過。”

  錦妤：“能得公主厚愛，是我的榮幸。所謂不打不相識嘛，我和公主是打出來的感情。”

  “打出來？你們不是去賽馬的嗎？怎麽會遇上刺客的？”

  “哎……”錦妤雲淡風輕地說道，“誰知道呢，我們也是臨時決定賽馬玩的，路線也是公主臨時決定的，知道的就我和公主，還有一人就是公主身邊的蕊心姑姑。不過我想蕊心姑姑也不會瞎說八道的，所以刺客是誰派來的，我也不知道。”

  “飛雲閣在江湖上名聲並不好，是個收錢就殺人的門派，不過這個殺手組織十分神秘，至今也無人知曉其掌門人是誰。父皇將這事交給了千機閣去查辦，千機閣是什麽地方？可至今也沒查出，到底是誰要殺德善。”

  “或許，或許那些殺手要殺的，不一定是公主呢。”錦妤斂眉輕言。

  謝堯開玩笑道：“一共就你們兩人，不針對她，難道針對的是你？你才來盛京多久？能得罪什麽人？”

  錦妤本能的心一緊，再看謝堯，一如平常。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錦妤道：“我就這麽不說嘛，我一窮二白的，又沒背景又沒靠山，誰那麽看得起我，還花大價錢買凶要殺我。”

  謝堯微笑：“有大哥在，大哥就是你的靠山，也是你的金山銀山。”

  錦妤心裏說不上的那種窒悶感再次襲來，她打了哈哈：“哈哈，大哥不怕被我吃穿用空呀？”

  謝堯語氣溫柔中帶著認真：“不怕，大哥努力賺錢，做你一輩子的後盾。”

  錦妤：“……嘿嘿，那我可有機會狐假虎威啦。有個公主朋友，還有個王爺大哥，我還是侯府二小姐，以後我在京城那可以橫著走了。”

  謝堯大笑：“行，你這小丫頭，橫成螃蟹都沒人敢管你。那天修遠不是也說，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嗎？他對你，好像格外關心，想做什麽都可以。嗬嗬，就你這脾氣，看看，出事了吧？得虧沒出大事。”

  錦妤笑眯眯地避重就輕：“哎呀，就骨折嘛，也不是什麽大事，都快好了。”

  謝堯嗔了錦妤一眼，除了寵溺，無第二種表情，對她的避而不談似乎沒毫不在意。

  “你呀，德善說那些刺客是衝著她去的，一上來就想要她的命，是你擋在前麵，三番五次地救了她。刺殺公主是大罪，同樣，救了公主也是大功，加上德善三番五次地在父皇母後麵前為你說好話，我聽說，父皇已有封你為郡主的打算。”

  “什麽！”錦妤驚得當場跳了起來，一不小磕到了腳，疼得她齜牙咧嘴直吸氣。

  謝堯慌忙起身扶住錦妤，錦妤彎腳抱腳，竹椅倒地，她為避開，抱著腳往旁邊一跳，一下沒站穩，整個人就跌倒在了謝堯的懷裏。

  恰這時院外傳來了康嬤嬤的聲音：“郡主，楚統領，王爺正和蘇二小姐在裏頭喝茶聊天呢，老奴帶你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