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樂檸說完，大家都看向了錦妤。

  蘇嘉怡道：“阿妤，你已有想法了，對吧？”

  蘇夫人：“會什麽就用什麽，不是非得要爭第一。”

  謝樂檸吊著眉梢涼涼地提醒：“事先有說過，這樂器呀，須得跟應景，跟竹子有關。”

  錦妤淡定一笑，在晚初耳邊吩咐了幾句，晚初領命而出，大家好奇不已。

  不一會，晚初折回，手中的帕子裏包著東西，等她當著眾人的麵打開，大家發現是一片翠綠的竹葉，上麵還沾著水珠，是洗幹淨了的。

  “你，你要用葉子吹曲？”連俞沐都驚訝了。

  “嗤，到底是鄉下來的。”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

  “錦妤，你要吹竹葉嗎？我倒是好多年沒有聽到過這種純粹的旋律了，很期待。”俞夫人滿臉的向往。

  錦妤知道她是為自己打氣，感激地對她笑了下，腦中順便搜索起要吹的曲子。

  竹葉在手中打轉，嫣唇微啟，一曲碧海潮生，緩緩傾瀉而出。

  眼前大海浩淼，萬裏無波，遠處潮水漸近漸快，緩緩推近。其後波濤洶湧，白浪連山，水中魚躍鯨浮，海麵上風嘯鷗飛。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近變幻之能事。而退潮後又水平如鏡，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入伏，防不勝防。

  所有的場景都自眼前掠過，所有的感觀都被調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千變萬化，完全沉浸在了這一片小小的竹葉發出的樂律當中。

  錦妤是用了內力的，竹葉輕薄帶水，有了內力加持，水珠震蕩，共震中令單調單薄的音律更加寬廣。否則單憑一片葉子，是無法吹出碧海潮生的宏偉壯麗和變幻莫測的。

  然接近結尾，錦妤忽然收了一半的氣息，畢竟從未在人前這般張揚過，若連蘇嘉怡都比不過她，難免引人懷疑。所以無需最好，隻要起效即可。

  然就在她收回內力，樂聲驟然變得氣流不足之時，門外一陣琴聲加了進來。琴聲劃破長空，自隔壁傳來，箏箏回蕩，竟是依著她前一節奏完美地和了進來。本來竹葉聲低吟，加入其他音樂會被完全蓋住，但這琴聲距離遠，飄揚而至就少了許多高亢之聲。加之彈奏之人功力深厚，刻意順著錦妤的曲調而行，附和之餘到最後反成了帶動。兩音相輔相成，竟有了意想不到的音效，如同一場春日盛宴，增添了因樂器不對而使曲目少了厚重感的缺陷。

  錦妤此時反倒有些騎虎難下了，她若強行退出，痕跡就會太明顯，若不退出，就隻能跟琴聲走，完美結尾，驚豔四座。這兩種結局都是不她想要的，這個突然橫穿進來的琴聲，讓錦妤很是無奈。

  謝堯想幹什麽？以為她聽不出琴聲是他所彈嗎？

  別無選擇，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錦妤最終還是選擇了完整地吹完了碧海潮生曲。

  曲畢，萬籟俱寂。

  最初的掌聲是從門外傳來的。

  豫親王帶頭鼓掌，出現在花廳門口，身後跟著不少人，進門就誇：“所謂餘音繞梁三日，當是如此。”

  有外男而入，眾夫人小姐皆往後退了幾步，豫親王妃上前迎接，笑道：“王爺怎麽來了？”

  豫親王直視錦妤，毫不吝惜讚美之詞：“用隨處可見的材料，便能吹出天籟之音。本王在隔壁聽得實在不過癮，被這動人的旋律深深吸引住，不過來看看是何人有這般驚世之材，實在不甘心。隻是萬萬沒想到，吹樂的竟會是蘇二小姐。世人都道蘇家有個才女名滿天下，卻不知蘇家還有個二小姐亦是深藏不露啊。蘇侯爺將這個女兒也藏得太好了，醫術高超，琴藝卓絕，真不知道蘇二小姐還有什麽是藏著未展現出來的。”

  蘇介然上前作輯，謙虛道：“王爺過獎了，小女也就是平日裏愛鼓搗，喜好廣泛。要真論技藝精湛，她那點水平，委實上不了台麵，讓大家見笑了。”

  靜王謝苷撫掌感歎：“侯爺此言差矣，二小姐這一曲，當真是石破天驚，令人如癡如醉。不知這曲叫什麽？本王有個不情之請，是否可以請二小姐將譜子寫下贈與本王，本王回府就讓樂師們加以練習，日日彈奏。”

  豫親王的誇讚已讓不少人嫉妒在心了，謝苷竟還親口求譜，這更如同戳了一些人的肺管子，錦妤都能想象出她們會怎麽編排自己。

  不過她會在意嗎？嗬嗬。

  “回王爺，這曲沒有譜子，隻是臣女幼年隨師傅四處行醫時，偶爾聽人彈起過。今日我所吹的其實也隻是其中一小段，完整的，已記不清了。”

  謝苷很是遺憾：“這樣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豫親王：“不知二小姐的師傅是誰？想必定是位清風俠骨的世外高人吧。”

  錦妤：“家師已仙逝多年，並非什麽世外高人。隻是家中世代行醫，家道中落後，就帶著我雲遊四海了。”

  老頭啊，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哈。

  人群中沒有太子謝邈的人影，錦妤大方得體的回著話，豫親王點頭：“蘇二小姐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難怪就連榮王都願意屈尊降貴地為你伴奏。”

  “榮王！”

  “竟是榮王為她伴奏的！”

  “彈琴的是榮王嗎？天呐，我好羨慕。”

  “哼，就憑她也配讓榮王伴奏。”

  “就是，狐狸精。”

  錦妤笑了，她該感謝鬼煞從小就注重培養她的聽力能力，這是不是就叫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呢？

  京中四公子中身份最尊貴的榮王，世人印象中從不為外人彈琴的榮王殿下，今天可不是第一次與她合奏。

  說曹操曹操到，謝堯風姿卓越地走了進來，自然是引起少女們一陣騷動。

  “哈哈哈，你來得正好。你說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蘇二小姐琴藝驚人，所以才肯為其伴奏的？畢竟她曾住在你府中數月，想來會經常為你彈琴陶冶性情吧？”謝苷興致勃勃地問謝堯。

  謝堯看了眼錦妤，滿眼的溫柔讓錦妤心驚肉跳。陌上公子人如玉，可公子世無雙，引眾人競折腰就不是好事情了，她可不想在這方麵成為眾矢之的。

  “不是的，我與王爺從未……”

  “讓大哥見笑了，之前在王府，我確實與阿妤對酒當歌，彈琴作曲過。阿妤說，心情愉悅有利於我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