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魚道：“我帶她去看郎中。”

  大丫眼神中猶如落雪，一片冰冷：“看好了再給你墊背？”

  李大魚看她一臉英氣，打心眼裏欣賞這個姑娘，可惜今晚丟人丟大了，日後相邀，恐怕她不會來了。

  他放下二丫，道：“你走吧。”

  二丫道：“不走。”

  大丫道：“二丫過來。”

  二丫道：“不去。”

  大丫道：“我讓你跟他享福，不是讓你送命的！”

  二丫道：“姐姐，少爺讓我救他有問題嗎？救不救是我選的。”

  大丫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過來！”

  二丫道：“姐姐，我知道誰對我好，少爺他從來沒害過我。”

  大丫哼道：“戰神？你不是巡天境嗎，為什麽嚇得跟個小娘們一樣大叫？”

  “誰說隻有小娘們才能大叫？我也沒說過我是巡天境。”

  佟海棠也在一旁，聽到此話，渾身一震，想到某些細節，顫聲道：“大師兄，你不是巡天境？”

  李大魚道：“不是。”

  佟海棠道：“你不找神龍島報仇，不是因為不想打？”

  李大魚道：“不是。”

  佟海棠道：“那道金光……”

  李大魚道：“二丫練氣凝元所致。”

  完了……佟海棠的世界觀再次崩塌，而且她知道，這群街坊裏很可能就有神龍島買通的奸細，這番話傳過去，老山城又不得安寧。

  “那你到底是什麽境界？”

  李大魚被逗笑了，看了看陽峰，道：“上不去下不來，你說我什麽境界？”

  大丫插嘴：“我不管你什麽境界，害我妹妹就不行，把妹妹還給我！”

  二丫氣道：“姐姐，你別添亂了。”

  李大魚淡淡的看著她，這個丫頭打心眼裏讓人喜歡，那股衝衝的勁怎麽看怎麽喜歡：“跟我比跟你好。”

  大丫已經氣迷糊了，囔囔起來：“我發誓，將來有一天打敗你！”

  李大魚看她頭冒白煙、麵色紅潤、大汗淋漓，應該吃了二丫給的烷靈丹，純粹是一個上頭狀態。

  “你看他那個熊樣，頂個八鬥腦袋。”

  “醜人多作怪，沒本事還不承認，裝什麽大頭蒜。”

  “認命吧大家夥，從月神化石那天，老山城就沒希望了。”

  幾個喝酒的醉漢帶頭，一條街的人都開始陰陽怪氣。

  欺騙感情和浪費感情重疊在一起，爆發出連鎖反應，全城都開始討伐李大魚。

  大家輪番上陣，男人罵完女人罵，女人罵完小孩罵，小孩罵完老人罵。

  李大魚百口莫辯，鬱悶的站在山腳下，都快被罵自閉了。

  可憐二丫也被牽連，低頭蹲在李大魚身邊，用手捂著臉，抵擋幾個老娘們的吐沫星子。

  黑豬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山頂上不去，李大魚無可奈何，隻能在這裏聽大家念經。

  同時，陷入深深的苦惱中，他們阿諛奉承他不喜歡，他們冷嘲熱諷，他也不喜歡，做個掛名的戰神真左右為難。

  他也想做真戰神，問題是連靠近的希望都沒有。

  開脈、凝元，第一步都很順利，怎麽就不能繼續修煉呢？

  其實武修很少有人罵，罵李大魚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因為武修確實在陽峰下沾了不少光，什麽都可以假，但是天上掉下來的濃鬱靈氣不會假。

  這靈氣有多濃鬱？經過這些天的熏陶，即便李大魚和二丫不修煉，下麵的武修依然能汲取陽峰以及山腳下滯留的靈氣。

  李大魚開始緩緩度步，走著走著，腳下忽然亮起光芒，大地如同一片水麵，每踩一下，便蕩起漣漪。

  光芒如此微弱，哪怕跟路燈比，也如同星月之螢火，所以沒有引起他人注意。

  李大魚還發現，山峰上的石壁間，長出了靈芝、人參、首烏。

  這些通常隻生長在洞天福地附近的東西，出現在陽峰上，著實罕見，至少前幾天還沒有。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李大魚依然圍著山峰轉圈。

  光之漣漪不會平白無故出現，人參靈芝也不會空穴來風，如果說因為太上靈氣的滋潤，那地上的光圈為什麽唯獨他有？

  轉圈轉到淩晨，李大魚忽然心血來潮，出城往海邊去了。

  他知道她在哪裏，隻是一直沒去過。

  他心裏勾勒過她的形象，大約是端莊、憂鬱、溫婉。

  佟海棠說，月神渡劫，失敗化石。他以為是肉體化石，沒想到是靈魂化石。

  靈魂出竅，可大可小。

  月神當時的靈魂是三十丈，化石後也就是三十丈高。

  這是自我化石，非雕非刻，故而極其逼真，冰清玉骨、翩若驚鴻。

  肌膚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見。

  進入石像百丈以內的領地，李大魚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自行飄飛至月神麵前。

  “你來了。”

  月神麵容僵硬，土灰色的嘴唇上下翕動。

  “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早該來找你才對。”

  李大魚再也不覺得自己頭大了，麵前這個石頭腦袋，光是鼻子比他還高。

  月神促狹一笑：“你想問自己的頭為什麽那麽大？”

  李大魚並不介意自己醜，道：“你鍛造的這具身體，無法修煉。”

  月神聲音充滿冷酷：“可以修煉，隻是因為這具肉身有個秘密，換作誰都承受不了。”

  “你靈魂被人禁錮，也許我可以幫你。”

  “禁錮我的人，你惹不起。我永遠也離不開這座樊籠。神識範圍也就百丈距離，百丈之外發生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想告訴我什麽？”

  月神道：“背後的故事太複雜，我為什麽變成這樣，老山城為什麽變成這樣，都跟這個秘密有關。我隻能告訴你，得之你幸，得之不幸。”

  “還有比不能修煉更不幸的嗎？”

  “這具肉身與老山城息息相關，是不是覺得修煉很慢，甚至毫無進益？”

  “是。”

  “因為全城都是你的累贅，老山城多一處洞天福地，多一批武修，你的修為才能提升一點。別人修煉一個人，你要修煉一座城。”

  修煉一座城？

  李大魚瞬間覺得自己頭還不夠大，裝不下這突如其來的噩耗。

  “我要帶著所有人修煉？”

  月神緩緩張開雙臂，背靠山城，麵朝大海，如仙人臨凡，指點江山，莊嚴的道：“所有生靈，這片土地上，人族、妖獸、花精、狐仙……所有所有，包括這片土地，以及大地上的花草樹木。大地貧瘠，則你根基不穩；江河不通，則你血脈阻滯；森林銳減，則你毛發不生；空氣汙濁，則你氣息不暢。”

  李大魚看著她，雖然一派莊重，總感覺有點欠揍。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的確難以承受。

  “百姓擁護，則你聲望倍增，繼而統帥全城，水載舟亦能覆舟，若萬千生靈，嫌你怨你棄你，則一落千丈，跌落穀底。”

  李大魚麵沉如水，心情不爽，老山城百姓的擁護之道，無非是替他們出頭，替他們搶地盤，戰神好強，戰神好猛，戰神帶我打仗帶我飛。

  這是逼著他去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