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這個“屁”放得不輕，驚雷一響，整座朝試山都被一團灰蒙蒙的紫氣裹住，被他叫罵的幺老一口衝上三千丈雲霄，卻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在漫山遍野的紫氣緩緩消散之際，老道士已經騎著黃牛跑了，隻是和來時不同，離開的時候他的黃牛背上還多捆了一個邋遢少年。

  “老東西，你放開我，我還要回去爭第一呢！”蘇祁吼道，掙紮時兩條腿在空中凶猛的晃噠。

  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胳膊，昂首道：“小子，別拿自己的命不當命，不管是第一第二還是第三第四，這下一場隻要結束，是個有心的秦人都不可能能容得下你，你必死無疑。”

  “死不死關你屁事，你以為你是誰，老子要你多管閑事？”

  “老朽是不太想多管，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死了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對得起你死去的族人嗎？”

  “我的父母，族人……”蘇祁頓了下，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有種無法言喻的傷痛悄然浮上心頭，他眼眶裏滾著淚急問道：“你到底是誰？”

  “老朽自然是你的恩人咯！”老道士避重就輕的答道。

  言罷，他就徒手拍了拍老黃牛的屁股，老黃牛立馬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牟足了勁便一股腦的向前衝，牛哄哄的聲音響徹山穀。

  回到城南小巷沒多久秦沐三人就聽說了關於朝試山武試的後半段故事，本應由蘇祁和那位琴女進行的半決賽因為蘇祁的消失而輪空。

  在另外半場，出人意料的是也發生了相似的一幕，有絕對實力可以奪冠的秦佑居然選擇了退賽，這讓他的對手也直接晉級。

  最終，贏得武試第一的人就是那位逼得夜淩音想放大招的琴女。真是應了孫塘所言，近年武試的觀賞性反而更大。

  進屋後，在四師姐的盤問下，秦沐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在文試試卷上所做的傑作，而今求取功名之路毀於一旦，他就得回山了。

  此一去，他就要安安心心去做個山中小道士，保不齊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下山的機會。

  秦沐要說不恨那砍題皇帝絕無可能。

  他對皇帝的氣，到現在都還如滔滔江水在其心裏綿延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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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南宮前庭一處雅靜的小院裏，韓良一聲撕心裂肺的“為什麽”將院內久違的寧靜徹底打破。

  “師父，為什麽，為什麽那篇文章上不了榜，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就知道那篇文章是我寫的對不對，對不對……？”韓良跑進來撫著門框大口的喘著氣，麵色紅腫，聲音已經沙啞。

  坐在書桌後椅上的中年書生看著他，頓了頓，然後拿著手裏的書站起來走過去，開門見山輕聲道：“為師且問你，你心中的誌向到底是什麽？”

  韓良遲疑了片刻，昂起頭，目光閃爍，小聲回道：“我，我想做和您一樣的大學士。”

  “不，你不想。”一向對待徒弟態度溫和的文智突然震吼，將手裏的書砸在了韓良身上，死死的瞪著他，“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當大學士，你是想做宰相。”

  “我……”韓良沉默了一小會兒，突然瞪大眼睛兩眼含淚的盯著文智，低沉說道：“師父，那您捫心自問，十年寒窗苦為的是什麽？”

  文智轉過身，背過雙手麵朝屋外：“我心中鯤鵬之誌一生未改。”

  “不錯，您是一生未改，那是因為您的鯤鵬之誌就是教書育人傳道授業。可是我不一樣，我想將您的學問做給天下人看，讓他們真正受益。”

  韓良鼓起勇氣爭論，他抽泣著，語塞哽咽，聲音越來越大。

  “古來聖賢，誰不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就是我的鯤鵬之誌，人當盡其才，學士能育天下人，宰相能守天下人。”

  韓良最後用盡全力呼喊了一聲“師父”，情緒徹底控製不住的跑走了。

  文智有一點動容，臉上的青筋微顫著抽了幾下，前踏一步想去追，可是後腳還沒有開邁就聽到一旁的廊道裏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弟子不必不如師。”

  “當世之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我隻是想阻止他踏進無底深淵。”

  “所謂無底深淵，下去不也是前程萬裏。”

  “蕭可敬，你這是什麽謬論？”

  “謬論？”走來的蕭老冷笑了聲，挺胸而立站在門旁，抬手指著遠方的山水，“古往今來，隻有勝者才有擁抱這萬裏河山的資格，你我誰又敢妄言，他就一定不是那個勝者？智者的權謀，勇者的河山，高手的江湖。你沒讓他去試試，怎麽能妄言他走進的就一定會是深淵？”

  “你還是在說我錯了！”

  “不，你或許無錯，隻是成王敗寇，有些道理必須他親身經曆了才會明白，前人的錯不應在後一輩的身上繼續下去。”

  “是嗎？”

  中年書生握拳打在門框上，緩緩轉過身邁開步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隨著他一次輕輕揮袖，有一股輕風忽然吹進院裏，揚起了他的衣袂。

  中年書生垂頭一路走到廊樓拐角，最後歎了口氣。

  “可笑，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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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

  秦沐被葉素催著開始收拾行李，這件事情他很不情願去做就嚷嚷著要七師姐幫忙，夜淩音也是懶惰成性，哪裏肯幫他收拾。

  是以兩個人就這麽一直耗著，說實話是心裏都還不太想這麽早就走。

  臨行前，秦沐決定再找朋友敘舊，在這偌大的天齊城裏他數來數去也就韓良和孫塘兩個朋友。

  不知道韓良住哪，他一時半會兒也聯係不上。

  思來想去，翌日一早，秦沐就離開家跑去了孫塘他家在天齊城開的聯絡點嚐試和孫塘取得聯係道個別，可是等了一上午秦沐都沒有等到孫塘找他。

  平時偶爾叫孫塘出來，孫塘多半能在半個時辰就見到，偏偏這一次墨跡的讓人心急如焚，最後秦沐也沒按捺住便沒跟師姐打招呼就偷偷跑出去沿著孫塘常來的路線找過去了。

  當他走到景王宮正門前那條寬闊的大街上時，立馬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此刻，一老一少兩個道士正在幾百個兵卒的包圍下像潑婦罵街一樣對著王宮大門叫罵：“秦業你個王八犢子，快出來跪迎我們爺倆，不然老子掀了你的王府。”

  在街道兩端站滿了大秦百姓，密密麻麻，萬人空巷，所有人都像是吃飽了撐的來看他們的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