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半月，恰逢佳節。

  早早裝飾一新且處處都洋溢著喜慶氣氛的金劍宗百客盈門，得到了附近十多個大小山門的祝賀。

  作為新郎官的孫塘身著一套鮮豔的禮服站在金劍宗的門口，藏著對前途不安的雜念和親人、師兄弟姐妹、朋友、賓客一一道別後，就率領結親的隊伍搬上彩禮下了山。

  因為秦國皇室的身份比他少宗主要高貴許多，所以孫塘下山不是要去接新娘回來，而是要把自己送過去。

  民間對此有個比較流行的詞匯，管它叫“婿贅”。

  在金劍宗喝喜酒期間，秦沐偶然聽到有人提到景宮，秦國還沒有設立儲君，但一旦要立，景宮的景王就是目前公認的最佳人選。

  攀上了景宮這根高枝，所有人都篤定孫塘以後肯定能有一番了不得的作為，功成名就隻是時間問題。

  揚名立萬，功載千秋，大丈夫不說真的要出人頭地，至少也不能渾渾噩噩的就度過這一生吧，人的價值豈能靠虛度光陰來實現？

  秦沐的腦海裏飛快的閃過他上次下山後的種種經曆，眼界的擴展讓他不覺中心智也得到了成長，認為是時候要去山下的世界認真磨礪一番。

  想到這，秦沐“碰”的一聲把碗筷放下。

  響聲引起了在座的注意，師姐們紛紛轉頭呆目的看著他。

  “我要去秦國，我要去天齊。”秦沐開門見山地說道。

  秦國

  天齊

  這兩個詞匯秦沐不知道它們在陳盈盈、葉素和溫寒三人的心中有多麽紮耳。

  當前，陳盈盈在飯桌上地位最高，她放下碗筷用溫情似水的眼神看著秦沐，問道：“秦沐，為什麽要去秦國，是不是因為孫塘？”

  “並不全是因為他！”秦沐道：“二師姐，我想去成就一番功名。有個老大爺曾對我說過，天齊城才是我輩大展拳腳的地方。”

  “要功名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溫寒麵不改色的妝容下藏著複雜的心情，冷冰冰的碎了一口，繼續吃飯。

  夜淩音感覺氛圍不對，就把頭快埋進了碗裏一聲不吭，安安靜靜的揣摩著各方態度，心想秦沐隻要成功，她也就有機會一起下山了。

  陳盈盈給秦沐夾了塊菜，平靜道：“你長大了，想成就一番功名我們都不反對，但是成就功名不一定非要去秦國，要不你跟二師姐回唐國，我請父親給你謀個官職怎麽樣？”

  秦沐皺起眉頭：“二師姐，我發現隻要我一提到秦國，你們每次都反對，為什麽啊，秦國和別的地方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

  “它……”陳盈盈有苦難言，秘密她不能說。

  夜淩音聞言，也是泛起好奇的目光，師姐們自師父走後，就好像一直藏著什麽秘密，不告訴秦沐就算了，連她也不肯說。

  溫寒咀嚼的動作也明顯變得遲鈍了。

  葉素看場麵沉寂，把話接過來，淡然道：“秦沐，不讓你去是因為秦國人心險惡，我們怕你有事。但如果你真想去，那必須讓我陪你。”

  “真的可以嗎？”秦沐激動道。

  每次他有重大的決定，葉素都是第一個不反對的。

  陳盈盈低聲：“老四……”

  葉素冷豔又不失溫情的目光裏透著一絲鎮定，她微微一笑，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有個前提，是大師姐必須同意，一會兒我給她修書，她說可就可，不可便是不可。”

  “好！”秦沐也答得爽快，大師姐也喜歡護著他，故此他想大師姐肯定會同意的。

  ————————

  “老四，還好你留了一手，以大姐的審慎肯定不會同意秦沐去秦國。”

  “二姐，他的心已經動了，怕是隻有大姐才能攔住。”

  ……

  ————————

  埋頭認真吃飯的秦沐並不知道飯桌上還進行著一場悄無聲息的傳音對話。

  吃完飯，秦沐就開開心心的回到了房間，然後整理自己的東西，此一去不同以往，一待怕是就一年半載，帶過去的東西肯定不能少。

  陰冷的山林外，飄來了一朵黑雲。

  騎著鹿虎的少女猩紅的瞳孔安靜的注視著燈火恢弘的冬霞殿，看到了一層常人看不到的青光，自言自語道：“老東西，死前還布下這麽大陣勢，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住過這嗎？”

  說完，少女便寂靜無聲，某個瞬間，她猩紅的瞳孔裏忽然閃過一抹燦金色的光芒，雙瞳映出了日月的輪廓。

  秦沐整理的東西的時候，放在桌上的石劍像是受到了某種威脅，嗡嗡錚鳴，顫抖不息，倏然它飛起來，劍鋒直指冬霞殿外的深空。

  “大晚上的發什麽神經！”

  秦沐走過去抓住它，然後看了一眼門外，一如往常。

  這時，他正好想起石劍無鞘，葉素的屋裏又正好留著一塊銀絲軟鞘，顏色和這把石劍契合，便興衝衝的跳出房間跑去找葉素了。

  大師姐在哪葉素知道但是找不到，唯一能聯係上大師姐的方式是她留下的千紙鶴，千紙鶴帶著消息飛走了，來回不清楚要幾天。

  秦沐的心在葉素的劍術教導下一直處於相對安定的狀態，但是幾個師姐也都知道，時間越久師弟的那顆心終將會變得浮躁。

  為此，陳盈盈還推遲了原定的回國計劃，留下來給秦沐做起了心理輔導。

  終於，一天早上，一隻千紙鶴飛回來了，但是這個消息還在睡懶覺的秦沐根本不知道。

  陳盈盈的房間。

  葉素和溫寒找到了陳盈盈，把千紙鶴交給她。

  通過紙鶴傳遞的信息，她們聽到了大師姐熟悉的聲音給予的驚人答複：“……讓他去吧！切記告訴他，再三須慎意，第一莫欺心。無論此生際遇如何，心中萬不可蒙塵。”

  溫寒雙手環胸，凝眉氣籲籲道：“大師姐怎麽會做出這種決定？”

  “師姐看問題的眼光一直比我們長遠，或許她已經看到了我們沒看到的。”陳盈盈說完，漸漸呼出了藏在心裏那口壓抑的氣息。

  葉素平靜道：“那既然大師姐同意，我就帶秦沐去吧。你們放心，有什麽事情我會及時通知你們。”

  陳盈盈‘嗯’了一聲，不停的回憶著自己有沒有落下什麽重要的事情，片刻後她忽然抬頭，叮囑道：“別忘了那個錦囊！”

  葉素被陳盈盈一語點醒，思緒也像是打開的匣子，回到了大師姐離山前的某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