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打開後，裏麵並不是一個物件，而是一套物件。

  一顆珠子和一個青銅像。

  珠子大約鵝蛋大小，呈綠色。

  應該是年代過於久遠，上麵有一層包漿，所以顯得極為黯淡。

  而那尊青銅像倒真是非常特別。

  餘歡水目測了一下，高度大概二十多厘米。

  底座之上是以青銅雕刻的人首蛇身的女神，女神雙手托著一個小盤座，小盤座中間又有一根銅釺。

  沈玉一看就兩眼放光，說道：“這是……夜明珠？”

  方才很滿意沈玉的反應，說道：“不錯，這是我從卓西那邊收過來的。”

  “沈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我們方家專注瓷器收藏，對青銅器倒不是很感興趣，所以讓你看看，喜歡就轉給你。”方才說著。

  自己小心翼翼地將青銅女神像從箱子裏取了出來，放在了木質茶幾上的托盤中。

  事實上，無論是沈玉，還是餘歡水都將始終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尊青銅像上。

  餘歡水記得在前世時看過一段收藏家馬某都的節目，講的就是夜明珠。

  其說法就是夜明珠無足為奇，隻是普通的螢石所製。

  既無夜間照明的效果，也沒有驅蟲防蚊的功效。

  夜明珠的底座才是真正的古玩老物件，價值比夜明珠本身可強得太多。

  節目中的說法是對的，眼前的青銅女神像，可確實比夜明珠本身有看頭多了。

  餘歡水一眼望去，其色澤、工藝手法、表麵斑駁的程度。

  以及上麵包漿的薄厚分布，是無懈可擊的。

  仔細想想也對，無論餘歡水多麽不喜歡這位方才。

  但人家到底是魔都收藏協會的成員，應該不會用贗品過來蒙人。

  坐在餘歡水旁邊的沈秀也是興趣濃厚，忍不住說道：“這雕的是女媧嗎？”

  餘歡水點點頭，說道：“女媧補天像。”

  沈玉笑著遞給了餘歡水一副白手套：“先生，我接觸過的青銅器也不是很多，你先看看。”

  對麵的方才一臉的不屑，仿佛在說“你能看出個什麽來”。

  餘歡水戴上手套，小心地將青銅女媧像托了起來，在手中估算了一下重量。

  青銅器曆經千百年的歲月，一般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腐蝕。

  所以重量會減輕很多。

  這尊青銅女媧像，在這方麵更是沒有問題。

  仔細看其各個部位殘存的紋理並不一致，工藝水準看得出很精湛。

  但仍然是手工工藝的正常水準，肯定是達官貴人才能用得起的東西。

  看到這裏，餘歡水不由地點點頭，說道：“真是個好物件。”

  沈玉高興地哈哈大笑，連忙對方才說道：“方先生，這物件我要了，你開個價吧。”

  方才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是多年的老交情了，這尊明珠女神像是唐代的，沈先生先估個價，我再給你打個折扣如何？”

  一看方才哲的德性，餘歡水打心裏討厭得緊。

  恨不得上去朝著那張臉揍上一拳。

  沈秀不是第一次見方才，開始還覺得這個人挺酷挺帥的。

  但後來才發現他特別傲氣，父親沈玉好歹也比他大上十來歲，卻總是端著副架子。

  所以當方才說話的時候，沈秀也是全程扭頭不看，眼不見為淨。

  沈玉聽了方才的話，琢磨了一下，說道：“唐代的物件保存得如此之好確實難得，再加上又是成套的，就更是價值不菲了。”

  “方先生，我覺得應該值一千萬。”

  方才笑著說道：“那行，八百萬我把它讓給你。”

  沈玉大笑，剛要說話，自己卻聽到餘歡水忽然發出“咦”的一聲。

  “怎麽了？餘先生。”

  餘歡水歎了口氣說道：“您先別忙著做決定，你看這是什麽。”

  餘歡水說著，將底座亮了出來，隻見上麵刻著幾行小字。

  雖然字跡經曆了這麽長的歲月，已經磨損得差不多了。

  但連看帶猜，仍然能看個大概。

  餘歡水怕沈玉視力不好，便讀道：“女媧補天餘，墜此百煉石。摩挲蒼蘚痕，上有雅沿跡。”

  沈秀一聽，馬上反應了過來：“啊！這是宋朝李彌遜的詩啊！”

  餘歡水開玩笑地說道：“呦，你還真知道。”

  “拜托，我是學曆史的，怎麽會不知道？”

  沈玉和方才的臉色卻不好看了。

  明明是唐朝的夜明珠套件，怎麽雕著宋朝的詩？

  這簡直就是個大笑話嘛！

  “先生，你是說這不是唐代的東西，這是宋代以後的？”沈玉不禁問道。

  “那倒也不準確。”

  餘歡水說著，拿起了那顆夜明珠，仔細端詳了一番。

  “這女神雕像是宋代之後的，但珠子確實是唐代的。”

  沈玉龍和沈秀一聽，臉上陰晴不定。

  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方才臉色變換不定，一會紅，一會青，憤怒到了極點。

  偏偏證據確鑿，方才也沒辦法反駁。

  事實上，餘歡水倒不認為方才是成心拿“拚湊品”來蒙騙沈玉。

  多半是因為方才在收這件老物件的時候，自己也一不小心打了眼。

  夜明珠上麵有一個孔洞，餘歡水將夜明珠插進了青銅女神像的銅釺上。

  表麵上看起來挺協調，但隻要用手一碰，那顆珠子便會晃動。

  說明這孔洞跟銅釺在尺寸上，其實是並不是太合適。

  這也更驗證了餘歡水的說法。

  這尊所謂的明珠女神像，其實是拚湊出來的。

  餘歡水使用鑒定係統對這套物件進行了鑒定。

  “那……那成套的那顆珠子呢？”沈秀忍不住問。

  餘歡水說道：“剛才我就覺得奇怪，女媧補天像為什麽會托著一顆夜明珠。”

  “古人應該不會這麽胡鬧，看到這首詩我才確定，這尊女媧像上的珠子不是夜明珠。”

  “那應該是什麽？”

  “應該是百煉珠，女媧以百煉石補天其實托著百煉珠才是合理的。”

  “百煉珠……”沈玉喃喃地說道：“難道就是那種以綠、紅、紫翡翠玉石所製的寶珠。”

  餘歡水點點頭。

  沈玉吃了一驚，說道：“古玩百煉珠本來就極少見，這樣大一顆……那簡直價值連城啊！”

  “所以說這青銅女神像……”餘歡水欲言又止，看了看方才。

  隻見方才臉色鐵青，顯然已經憤怒到極點。

  要知道方才的家族可是專做古董生意的。

  自己拿著拚湊貨過來賣，還被人識破了，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看到方才這個樣子，餘歡水倒是心中暗爽，自己也算是報了被其鄙視之仇了吧。

  方才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了了。

  自己一拍桌子，發出“啪”的一聲。

  這把其他人嚇了一跳，以為這方才惱羞成怒要動手打人呢。

  方才將夜明珠和青銅女神像收了起來，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哎？先生……”沈玉連忙站起來說道：“你不賣啦？慢……慢走啊！”

  沈玉說完，又坐了回來，端起茶杯說：“李先生，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要不然……”

  “要不然，我這個傻爸爸這次又要被坑一大筆錢了！”沈秀撇著嘴接道。

  “這孩子當著先生的麵兒，怎麽說話呢這是？”

  餘歡水擺擺手，說道：“沈先生，你就別叫我先生了，多別扭啊，叫我餘歡水吧，我叫您叔可好？”

  “那行，以後有用得著你叔的地方，盡管開口！”

  “那……你叫餘歡水？”沈秀眨著大眼睛問道。

  “正是在下。”

  “看你年紀輕輕的，你怎麽這麽厲害從哪學的啊？”

  沈玉也說道：“是啊，古董行家裏手我見過不少，但像你這樣年輕的還真是沒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