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傳來了喧嘩聲。服務員慌慌張張地來到後廚，說有客人嫌棄菜品不新鮮。

  賈妮絲立即去了解情況，得知是一份肉排有變質的味道。

  這份肉排是托尼做的。賈妮絲回去後廚質問托尼，他慌了神一言不發。賈妮絲想起之前吩咐托尼清理冰櫃，他肯定粗心大意把陳舊的肉和新鮮的混在一起了。

  費爾南急匆匆趕來了。他臉上還帶著剛才揭發妻子時的難看神色。

  費爾南詢問情況，賈妮絲解釋是托尼粗心把變質的肉做成食物端給客人了。

  “清理冰櫃不是新人的活嗎？”費爾南問。

  “蕾婭剛才被老板娘叫去了，所以我讓托尼替代。”

  費爾南冷冷瞧了蕾婭一眼，略微沉思後做了決定：“蕾婭，現在跟我去向客人道歉。”

  蕾婭一愣。賈妮絲忽然明白費爾南的意思，急道：“費爾南先生！”

  費爾南不予理會，又厲聲催促蕾婭。在場的人很快明白了，費爾南是想讓蕾婭頂罪。托尼畢竟是自家的三階廚師，廚師犯這樣的錯誤對餐廳名聲有很大影響，推給新來的人則輕得多。

  托尼低著頭一言不發。賈妮絲倒是出言反對，但被費爾南忽視。在費爾南的冰冷視線下，蕾婭隻好屈服。

  費爾南領著蕾婭來到客人麵前，此時他臉上已經換成討好的笑容。

  “萬分抱歉。新來的臨時工犯了錯誤，她把過期要處理掉的肉混進了新鮮肉裏麵。抱歉給您造成困擾，我已經吩咐主廚重新做一份，稍候為您端上。”

  客人依然不爽，責備餐廳辜負了客人的期待。

  “是我教育和監督不當。今天的消費給您免單。”

  費爾南厲聲吩咐蕾婭鞠躬道歉。蕾婭滿腹委屈也隻能彎下腰，費爾南還用手把她的背壓得更低些，不給她起身。她輕聲說著抱歉，卻得拚命壓抑不發出哭聲來。

  費爾南對客人不斷說著道歉的話語，或許是看到美麗蕾婭的悲慘樣，客人總算表示願意諒解。

  蕾婭終於能直起身子。她準備回到後廚時，費爾南卻冷冷說道：“你現在就去換下衣服，不用再來上班了。”

  蕾婭呆住了，半晌才說：“可是……”

  “不用多說。我的餐廳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見蕾婭楚楚可憐，客人也忍不住為她說話。費爾南則裝模作樣地對客人們鞠了一躬：

  “費爾南高級餐廳一直為客人提供最好服務為目標，我們想客人之所需，盡可能讓客人得到最大滿足。這個人不符合我們的標準，我不能再把她留在自家餐廳。”

  餐廳裏幾乎坐滿了人，有的人對費爾南刻意的話語嗤之以鼻，但更多的人則對他的宣言十分滿意。這基本達到了費爾南的想要的效果，他最大化減小變質肉的影響，還給許多人留下好印象。

  而作為負罪羊的蕾婭，隻能把委屈吞進肚子裏。她腳步踉蹌地回到後廚，賈妮絲讓她等會，想為她爭取留下來，但是蕾婭搖了搖頭。

  離開費爾南餐廳走在大街上，蕾婭反而有了強烈的解脫感。在餐廳的工作充滿了不如意，此時她仿佛從泥潭裏麵脫身。

  但是一陣夜風吹來，蕾婭不由得瑟瑟發抖。今天的事情浮現在腦海，龐大又複雜的消極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她幾乎控製不住身體要往地麵倒下。

  個性的倔強支撐著自己，她拚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滴落下來，嘴巴都被咬出血了。

  回家的這段路似乎漫長無比。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

  曉忍抬頭看了一眼，馬上發現蕾婭的臉色不對勁。

  “怎麽了？”

  聽到曉忍的問話，蕾婭終於忍不住了。她呆呆地站在玄關，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湧。

  曉忍走上前把她擁在懷中。蕾婭把臉埋在曉忍的胸口，眼淚浸濕了他的衣服，嘴裏則發出壓抑的嗚咽。曉忍輕撫她的後背，任她發泄情緒。

  蕾婭斷斷續續地說出今天的遭遇。曉忍緊緊擁著蕾婭，讓她覺得無比安心。丈夫的體溫溫暖了她的身心，等她把委屈和氣憤都發泄完後，蕾婭幾乎要在其懷中睡去。

  “吃飯了嗎？”曉忍輕聲問。

  蕾婭搖搖頭：“沒胃口。”

  “走吧，今天去外麵吃。嚐嚐市裏的高級餐飲店。”

  蕾婭吃驚地抬頭：“你是想……”

  曉忍微笑否認：“是去別家餐廳。”

  蕾婭放下心來。她可不想曉忍因為自己的事鬧到費爾南餐廳去，對於好麵子的蕾婭來說，這種報複方式太丟人了。

  曉忍讓蕾婭換一身衣服，自己去請公寓的管理員叫來馬車。不一會兒，他們坐上馬車去一家高級餐廳。

  這家餐廳定位和費爾南餐廳基本一致，都是提供三四階菜品為主。雖然不是同一個地方，但熟悉的氛圍讓蕾婭有些頭暈，她緊緊挽住曉忍的手臂。

  曉忍熟練地和服務員交流，從他們的對話中蕾婭發現曉忍有提前預約。

  “你早就決定晚上要來了？”蕾婭奇怪地問。

  “我隻是預約了一道菜。”曉忍故作神秘地回答。

  各式的前菜、湯、酒依次陳上。蕾婭以為自己缺少胃口，沒想到食物入口後才發覺已經饑腸轆轆。之前激烈的情緒消耗了太多能量。

  用過主菜、輪到上海鮮時，曉忍預約的菜端上來了。

  這是一道炙烤魚排。大塊的魚肉不帶一點魚刺，表麵烤的金黃，內部則新鮮白嫩。蕾婭切了嚐上一口，感覺十分美味。這魚肉兼具海鮮的鮮美和畜肉的厚實，細嫩的肉質很容易撕咬下來，一股清新的鹹味沁人心脾。

  縱然蕾婭以前吃過許多美食，嚐過魚排後也感到驚異。

  “這是遠在千裏之外濱海聯省的特產，陸走魚肉。”曉忍解釋。

  蕾婭點點頭。如此美味使她理解為什麽要提前預約。

  用完晚餐後曉忍買單。蕾婭發現單單兩道炙烤陸走魚就花掉了六百幣。

  在費爾南餐廳工作的經曆使得蕾婭對高級餐廳的消費量相當清楚。一般來說，在高級餐飲店的人均消費為一兩百幣，其中包括了整套菜式。而炙烤陸走魚一道菜竟然就要三百幣。

  離開餐廳坐上回程的馬車時，曉忍才向蕾婭解釋自己的想法。

  “知道陸走魚為什麽會這麽貴嗎？”曉忍問。

  “因為材料貴？”

  “沒錯。那為什麽材料這麽貴呢？”

  蕾婭思考一會，想起曉忍剛才說陸走魚是濱海聯省的特產：“因為運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