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曉忍走進大學城旁的烤串店，四處張望尋找熟悉的人影。

  他約了老同學周峰在這裏吃飯，周峰已經提前到了。

  周峰是曉忍大學時的同班同學和舍友，兩人關係很好，畢業四年後依然保持聯係。周峰最近剛剛失戀，為表安慰兩人便久違地出來聚餐。

  曉忍很快看到周峰，他正站起身子對曉忍揮手。

  坐下後一番寒暄，點了單之後便聊了些彼此的近況。

  “現在該怎麽稱呼？經理？老板？”周峰開玩笑說。

  “還早著呢。”曉忍回答：“好位子早幾年都被占滿了，新人要往上擠沒那麽容易。”

  “對你來說是早晚的事。”

  曉忍笑笑：“希望如此。”

  烤串上來之後，兩人就著啤酒擼串。有了些酒意之後，周峰說起了女友的事。

  周峰和他的女友大學時候相戀，本科畢業後女友出去工作，周峰留校讀研究生。因為兩人還在同一城市，且租了房同居，周峰以為關係不會有太大變化。但他們爭吵卻越來越多。

  周峰覺得自己還是學生，不像女友能工作掙錢，有點代溝在所難免。可等周峰碩士畢業留校當助教之後，他們的矛盾卻有增無減。終於前些日子女友對周峰提出了分手，從兩人租住的房子搬走了。

  “她不喜歡我玩遊戲，我就不玩了。她工作忙，做飯、家務都是我在做。每到她的休息日，我都要抽出時間留家裏陪她。她想買包、想買化妝品我都支持，還跟她一起攢錢。為了和她在一起，我連出國留學的機會都放棄了。

  “可是那個女人呢？說我一股學究氣，老是嫌棄我情商低。做菜不合她口味是情商低，不認識她的偶像是情商低，說什麽話不合她心意都是情商低。敢情現在‘情商低’是罵人的通用語，就跟操你媽一樣？”

  曉忍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說什麽，隻要讓周峰好好發泄情緒就行了。

  “嗬。其實我很清楚，她所有的不滿，歸根結底就是我掙錢少，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不能包養她不能讓她奢侈品隨便買。她分明不肯承認自己的勢利，什麽問題都是我的錯，有事沒事都要往我身上挑刺。”

  曉忍默默往周峰的杯裏倒酒。周峰捧著酒杯，終於長歎了口氣。

  “可能吧。我性子確實有點直。從小就這樣，遇見看不過的事就要正麵懟。不會討好別人，不懂得給人說好話。要是我懂得給人拍馬屁的話，也不需要留在學校拿這點工資；要是懂得討好女朋友她也不會跑了。”

  “你女朋友走了是她的問題，不是你的錯。”曉忍說。他知道周峰個性正直，卻從不認為這是個缺點。雖然在社會裏，這樣的性格可能吃大虧。但這是一種悲哀，怎麽能稱之為缺點。

  周峰躺坐在靠背，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情緒終於安定下來。

  “你呢？最近換幾個女朋友了？”

  曉忍無奈地笑了。曉忍的好多熟人總是擅自認定他是個花花公子，盡管他們並沒有看過曉忍濫情的樣子。

  “雖然我英俊瀟灑魅力過人，但我可是守身如玉的純情少年。”

  “呸，還少年呢，人家說二十五歲就中年了。”周峰說：“況且我沒說你長相，是你的個性。”

  “溫柔體貼善良大方？”

  “放屁。”周峰也忍不住笑了：“是你人‘壞’。不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你就是這樣標準的壞人。”

  “你怎麽能這麽誇我呢。”

  周峰拿起酒杯搖頭道：“我真是在誇你。我剛說了我不會拍馬屁吧？其實是我好麵子，放不下身段。你就不同，沒有什麽能限製你，必要的話你能把人吹到天上去，還一點不掉自己身價。”

  “過獎了。”曉忍謙虛道。

  “像你這樣的人，才能在社會混起來。”周峰歎氣說：“像我，連伺候個導師都覺得氣悶。”

  “那可難說。可能導師要比老板更難伺候呢？”

  “哈哈，說不定真是。”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結賬準備離開。周峰忽然說：

  “對了，忘了個重要的事。下周你來我實驗室，幫我做實驗吧？”

  “別，學校的那點東西我早忘光了。”

  “不需要什麽大忙。就來給我做個小白鼠。”

  “別逗了。你一個計算機科學的，還需要小白鼠？”

  “可別小看了現在的計算機科學。”

  “那你說說什麽實驗？”

  “等你來再說。放心吧，用不著解剖的。”周峰開玩笑。

  曉忍想了想，反正下周末也沒其它事：“好吧。周日我去找你。”

  周日，曉忍如約去大學裏找周峰。

  走在久違的校園，看著熟悉的景色讓他不禁有些感概。路上經過的女大學生還顯得青澀，不會給自己化濃妝。對曉忍來說這樣反而更值得欣賞。

  在學院大樓，周峰出來接曉忍往裏麵走。

  “學校裏還會缺人嗎？”曉忍問。

  “怎麽了？”

  “你要做實驗沒必要找校外的人配合吧？”

  “現在項目還沒完成，都是找熟悉的人參與。我們已經做了些試驗，現在想找個完全不了解項目的人來試試。而且我的想法也是找你來嚐試一下，你的思維和我們搞科研很不一樣。”

  “不會謀財害命？”

  “說不定呢。”

  “不會劫色？”

  “滾，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那到底什麽實驗呢？”曉忍問。

  “不能和你說。實驗者在未知情況的結果是這次要考察的重點。”

  “喂，你這實驗不正規吧？”

  “所以才找你呀。”周峰咧嘴笑了。

  曉忍罵了一句。說話間他們來到了實驗室。

  這是一個不算寬敞的房間，不過房間後麵還有空間，中間隔著一道門。

  實驗室裏有個女孩子，是周峰的師妹。他們互相打了招呼，這個師妹會為實驗幫忙。房間有一張像是牙醫診室的躺椅，許多線路從隔壁房間連接到躺椅周圍的設備上。

  周峰遞給曉忍一張紙：“簽一下免責聲明。就是死了不負責的那種。”

  曉忍瞅了一眼，隻是普通的同意書，表明當事人憑自身意願參與實驗。上麵的字很少，曉忍掃了一眼就看完簽下名字。

  周峰指示曉忍在椅子上躺下，拉過一個插滿導線充滿科技感的金屬頭罩給曉忍戴上。

  “至少給個提示吧？”曉忍說。

  “唔……你最近還玩遊戲嗎？”

  “好久沒碰了。沒什麽空閑。”

  倒不是說平時缺少休息時間，工作不忙碌時還是能抽出時間的。但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的人很難再像學生時期沉迷遊戲，一方麵空閑時間太細碎，另一方麵玩遊戲太消耗寶貴的休息。

  “嗬，悲慘的社畜。”周峰說：“總之，你就當玩遊戲行了。”

  曉忍下意識地想點頭，但沉重的頭罩把腦袋固定住了。

  周峰的師妹從旁邊的盒子裏拿出針筒，往裏麵充入藥水。

  “怎麽還要打針的？”曉忍驚問。

  那個師妹笑了：“都多少歲了還怕打針嗎？”

  “很怕。請溫柔一點。”

  “放心吧。隻是普通的麻醉藥。”周峰的師妹牽起曉忍的手，一陣瞬間的痛楚過後，藥水注射入靜脈。

  周峰開始操作旁邊的器械，師妹則輕聲和曉忍說話。

  “實驗持續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後我會把你喚醒。”

  “給你們當小白鼠有獎勵嗎？幾萬？幾十萬？”

  “嗬嗬，這是義務勞動。”

  “要不獎勵個女朋友也行。師妹還單身嗎？”

  “別亂說。”周峰的師妹笑著拍打他的手臂。

  曉忍還想說些話，但藥水逐漸生效了，眼皮越來越沉重，他便閉上了眼睛。

  意識變得模糊。他感覺自己陷入黑暗，同時有道光從眼前擴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