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你去炒幾個菜……”老齊說道。

  “不用，嬸子，齊叔，不要去炒菜，你們要是去炒菜，那我就不吃了”。鍾向陽說道。

  老齊心說你不吃更好，但是這話不能說，但是如果堅持讓老伴去炒菜，你說了，我們去炒菜你就不吃了，這多好，可是鍾向陽沒有，他說這話的時候，手已經伸向了筐子裏的饅頭，這種家裏人吃飯，一般是有幾個人就拿幾雙筷子，所以此時鍾向陽的手裏是沒有筷子的，這不要緊，他已經坐下來掰了一塊饅頭塞嘴裏了。

  “嬸子，這饅頭今天新蒸的吧，這麽香，我真是餓了，光吃這饅頭就能吃好幾個，我媽也在家蒸饅頭，每次我都能吃好幾個”。鍾向陽說道。

  姚永壽對鍾向陽的看法漸漸變了，這家夥不要臉的勁頭可真是不一般，再看老齊和老齊老伴，臉上都是笑，老齊老伴起來去給鍾向陽拿了筷子。

  “老姚，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不餓了”。姚永壽確實吃不下去了，可是他不明白為啥剛剛吃了飯，鍾向陽還能再幹進去兩個饅頭，這可是自己蒸的大饅頭，不是饃房裏賣的那種。

  老齊畢竟是老齊，說了一會話就開始問鍾向陽一些情況，鍾向陽來者不拒。

  “鍾鎮長，你上個單位是哪裏？”老齊問道。

  “城關鎮副鎮長，我以前是咱們縣委書記秦書記的秘書，也在縣團委待過一段時間，後來秦書記走了，把我調到了城關鎮，我本來以為在城關鎮怎麽也得待個幾年呢，沒想到前幾天龔縣長找到我說，讓我來老湖鎮鍛煉鍛煉，說這裏特別鍛煉人，我尋思，也行，齊叔，你也是黨員，我也是，咱們黨員就是一塊磚嘛，哪裏需要哪裏搬嘛，對吧，就來了，沒想到來了就惹禍了，車書記自殺，林鎮長被抓，我知道，現在鎮上都說我是掃把星，給老湖鎮的公務員帶來了災難，這事老姚知道”。鍾向陽笑道。

  “哎哎，鍾鎮長，這事我不知道，我可沒聽誰說你是掃把星，誰敢這麽說？”姚永壽笑道。

  “你們不敢當著我的麵說，背地裏說唄”。鍾向陽說道。

  老齊的臉色好看多了，因為他從鍾向陽的話裏話外就能聽出來人家的後台和自信，以及來了自己家裏後這一副主人態勢的表演，一下子就把老齊給鎮住了，雖然他年紀輕輕，但是進了屋就直奔主座而去，一屁股就坐在了剛剛老齊坐的地方，這是以前沒人敢這麽幹的，就算是林鎮長和車書記來了，也都是彬彬有禮，可是這家夥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坐在了主位上，毫無壓力的宣示了誰才是這個屋裏最尊貴的人。

  表麵上彬彬有禮，禮貌有加，但是暗地裏卻是硬茬子硬剛，不給老齊留下絲毫的幻想，一句話，鍾向陽就是在告訴他，我雖然叫你一聲齊叔，這是晚輩對長輩的尊重，但是若是按照尊卑，你得靠邊站。

  “齊叔，八道村那邊現在怎麽樣，和你們有來往嗎？”鍾向陽問道。

  這是一個必問的話題，老齊當然知道，所以自從鍾向陽來家裏，他就知道這事早晚都會被問道，答案也早有準備。

  “沒有，現在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心裏都窩著火呢”。老齊說道。

  鍾向陽聞言點點頭，說道：“齊叔，你們這個挖沙有政府頒發的許可證嗎？”

  老齊聞言看向了姚永壽，姚永壽心裏暗暗叫苦，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要是有證還能這麽打，挖沙這事沒人敢提，因為這件事的定論是爭湖區裏的耕地，現在忽然冒出來挖沙，老齊自然是懷疑自己告訴的鍾向陽，鍾向陽這家夥居然就這麽直白的問出來，而且還是第一次上門。

  “誰告訴你我們是因為挖沙打起來的？”老齊的臉色不好看，問道。

  鍾向陽放下了手裏的饅頭，問道：“不是嗎？”

  鍾向陽說這話的時候直盯盯的盯著老齊的雙眼，老齊開始時憤怒和惱火，但是後來在鍾向陽的注視下逐漸軟化，鍾向陽此刻沒有絲毫的退讓，因為他還沒想著就此罷休，這件事還沒完呢。

  “鍾鎮長，你要是吃好了就請回吧，我們下午還得有事呢”。老齊下了逐客令。

  “七河村兩人死亡，十一個人被抓，判刑從十年到五年不等，他們捍衛的是誰的利益，是七河村的嗎？”鍾向陽盯著老齊，一字一句的問道。

  “你想說什麽？”老齊徹底火了，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怒道。

  這一幕來的太快了，姚永壽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兩人已經吵起來了，此時老齊的老伴從廚房裏端著一個菜走了進來，鍾向陽笑了笑，走過去把菜接了過來：“謝謝嬸子”。

  嬉笑怒罵皆在一瞬間，自由切換自如，看的姚永壽和老齊目瞪口呆。

  “怎麽還吵吵起來了？”老齊老伴說道。

  “嬸子，都是一些小事，你先去忙吧”。鍾向陽說道。

  老齊老伴看了老齊一眼，又去了廚房。

  “我剛剛下車時發現，齊叔的豪宅真是豪華啊，這些都是挖沙賣的錢吧，河沙也好，湖沙也罷，都是屬於國家所有的礦，你這些年挖了多少，賣了多少錢，心裏有數嗎？你賣的這些錢，給了七河村的村民多少錢？”鍾向陽問道。

  “鍾鎮長，你管的太多了點吧……”

  “是嗎，我管的多嗎？那好，我可以馬上打報告，把老湖鎮所有挖沙船都禁掉，以前私挖亂采砂礦的行為都要追究刑事責任，賣了多少錢都得吐出來，齊叔，你覺得這樣好嗎，你的錢沒給村民，哦，也不對，選舉的時候你還是挺大方的，還給了村民不少錢，對吧，你知道這叫賄選嗎？”鍾向陽問道。

  老齊終於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厲害，一條條，一款款，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被他批駁的一無是處，而且這些全有法律依據，自己不是不知道，隻是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撐死大膽的，餓死膽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