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萬物有其形，必有其靈。

  成和子說：人稟五行以生，順天地之和，食天地之祿，未嚐不由乎五行之所取。故須辯五行之行，須識五行之性。

  後世又有文錄，一切物源之本皆以天地生化之理，展於形，發於萌，種於性，生於五行，滋於鴻蒙始極。

  老人的突然出現，仿佛時空倒退，又似光影洪流，眨眼千年變化，隻爭朝夕相見。

  神玄二女的神態凝固在臉上，久久驚愕，無法淡定。

  若不是此前，佩奇花了半個時辰講說道祖靈識化生千萬，不排除一個時空存在著多個道祖意識形態，神玄二女定會把前眼之人當成妖怪。

  “你是他？”佩奇發問。

  “我即是他，也不是他。”老人回道。

  “你是道祖意識生化的人身軀體？”佩奇再問。

  “我雖是道祖意識生化的人身軀體，卻命數不齊，而同為道祖意識生化的人身軀體，他卻齊全了命數，暗合九星。”老人指著無有生息的吳行風，淡淡開口。

  “你如何知道他有此劫？”佩奇替神玄二女問道，他比神玄二女更清楚，如何溝通才能緩解時空錯愕帶給人的不適。

  “當他被偽聖送到這個時空，我就知道會有今天。”老人望著床榻上冰涼的吳行風，臉色異常凝重。

  “你能否召喚四維羅庚？”老人的回答也是佩奇的猜測，他曾經與老烏龜一同探討過吳行風出現在這個時空的原因。

  “四維羅庚必須是暗合九星命數的九竅人身才能召喚，我雖是道祖的一抺殘靈所化，命數卻並不完整，無法召喚。”老人微微搖頭。

  吳行風曾經說過，四維羅庚隱藏的能量浩瀚而龐雜，以他的心智隻能窺得其一，無法窺其全貌。老人的回答也解釋了吳行風此前的言論。

  佩奇看向神玄二女，他該問的，都問完了，可以確定眼前這個老人確實是道祖的另一抺殘靈生化，命格與吳行風相通，所以長像才一樣。

  “我該怎麽稱呼你？”神女思索之後，問道。

  “大貴人無須糾結，我雖與他命格相通卻並非他本人，確切說，我與他擁有相同的過去，卻無有相同的未來。

  連山城北的地宮是我為自己所留，本以為自己壽元耗盡，必死無疑，卻發生了變故，醒後出現在了這個時空。他前往的星雲大陸，是我所在的時空，所以當他回到這個時空後，攜帶的意識也是我留下的。”

  老人說完，看向佩奇，也隻有佩奇可以理解，神玄二女很難在短時間裏想明白這層邏輯。

  佩奇略一沉思，緩緩說道：“如此說來，你來自星雲大陸，在你壽元耗盡之前，為自己修造了地宮，但你醒後卻發現連同地宮一道出現在了這個時空。

  而吳行風得到你留下的那枚戒指後，天界的古聖二老激活了戒指上的能量，開啟蟲洞，把吳行風送到了星雲大陸古戰場。

  送走吳行風的目的，是發現了你的存在。因為你的修為要高於此時的吳行風，在他們認為你更適合登上界石應證道祖之位，但後來有人發現你命數不齊，隻有七竅人身，與天星九宮不合，所以又將他送回來。

  而吳行風回來後的記憶，其實是你的，或者說，他就是曾經在星雲大陸的你。所以，你與吳行風在星雲大陸的經曆是相通的，但在這個時空卻是兩回事。”

  佩奇說到這裏，望向神玄二女，神玄二女微微點頭，她們聽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與經過。

  佩奇見神玄二女能夠理解，側身轉視老人，出言反問。“夢瑤神君是怎麽一回事？”

  老人聽到夢瑤神君，臉上的神色即刻暗淡下來，能看得出來，他很悲痛。

  “夢瑤是我在星雲大陸與辛文的孩子。那枚戒指來自魔界黑域，是我當年所得。後來送給了辛文，想必是辛文留給了夢瑤。至於夢瑤為何會出現在連山城北地宮，這是個謎團，我暗中調查過卻一無所獲。”

  至於老人所說的辛文，佩奇也聽吳行風說過，如今看來，此前他與吳行風一道推測的關於時空折射一事，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後世的平衡宇宙理論。

  “你應該知道戒指有五枚，五枚戒指一旦聚齊，便能開啟時空陣法，救出道祖天魂。”佩奇理解老人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理解吳行風曾經與他一同探討連山城北地宮一事一樣。

  老人微微點頭，揮手布下一道金光罡氣，厚約十丈，堅固無比。隨後，低聲說道：“道祖天魂是道祖能否順利應證天星九宮的關鍵，此事是絕密，在道祖人魂尚未齊全之前，萬不可調查另外三枚戒指的下落，以免打草驚蛇。”

  佩奇微微點頭，再度看向神玄二女，神玄二女相互對視，隨後把目光移向與吳行風長像一樣的老人身上。

  玄女開口。“你可有心事未了？”

  老人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玄女，他有一事沒有說真話，但他並不準備說，如果說了神玄二女心中一定會有疑惑，與其解釋不清，不如隨他而去。

  “我死之後，把我埋於連山城北地宮與我的女兒夢瑤合葬。”老人說完，看向佩奇，“尋出僻靜之所，此處不安全。”

  佩奇尚未接話，神女則是說道：“行風此前說過，七日內額頂神光若現，他就有自救之法。”

  老人微微搖頭。“即使有救，道祖殘存在世間的意識也必須齊全，隻有人魂歸於一處，方能覺醒，不然隨時都會被天界勢力所殺。”

  “既然如此，當早些施法，救治行風。”玄女說話之時，視線落到了老人手上，為何他的手沒有蒼老的痕跡，心中正疑惑，聽到屋外傳來叫門聲。

  老人收回金光罡氣，隱去身形。

  玄女開門，是妙隹回來了。

  “誰在屋裏？”妙隹現身後，看向北屋一角，她察覺到了陌生氣息。

  玄女解釋。“是一個朋友。”

  “可是有了救治之法？”妙隹問話之時，看的是佩奇，在一千裏外的戰場，她親眼見到佩奇與十二天衣聖者隱去身形滯留虛空，說了什麽她沒聽到。

  佩奇摸不清妙隹脾性，更搞不清她與吳行風是什麽關係，但從此女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看，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

  “你來的正好。”佩奇指了指吳行風。“我需要有人護法。”

  “此地不安全，我們去巫山小院。”神女彎腰抱起吳行風，與玄女一道先行離開。

  妙隹點頭，眾人隨後瞬移前往巫山小院。

  七日後，吳行風蘇醒。

  正陽三元主宰天地三魂七魄，以人身七竅可通達玄黃陰陽，陰陽五行由氣所凝，凝而不顯，顯而無形，虛虛實實。

  吳行風死而得活，心智大開，悟其陰陽變化，感悟人生無常，生死一線，命由何來。命數如滴水，水滴石穿。

  手中捏著枯葉，愣神半宿，徹夜未眠。

  生命因何形成，能量由何而生，天地生化窮其所有，時間盡頭又是何物？

  主掌天地玄黃是對萬物生息的周期控製，還是玄黃宇宙的物質本源，到底是什麽力量在推動著這一切，是玄黃之軸，還是大宇宙分裂之後，形成的星辰變化。

  吳行風思考三日，終不能解答自己的提問。

  叫來神女，簡單進食後，問及此前天界上神發兵一事。

  神女放下手頭一切事物，搬到巫山小院照顧吳行風，玄女在吳行風醒後便前往東海坐鎮中宮，代行吳行風一職。

  “也多虧了她，阿妹險被斬首，是她救了阿妹。南荒衛城一戰，太一門千餘門人，全軍覆沒，天萊老道九人無一生還，九星門與正道門損失慘重，存活的隻有十幾人。因太一門私通異域文明，被九皇城天帝七子廢除宗門。

  天帝十三子無憂被她打成重傷，帶著餘下兵將撤走。此番戰役，南海功勞甚大，先後派出的五十萬海族大軍，死傷慘重。也多虧他們冒著性命危險，飛蛾撲火般的圍堵上神，這才消耗了大量天兵戰力。

  東海派出的六十萬大軍，存活下來的不過萬人。這是東海有史以來，傷亡最多的一次，阿妹壓力巨大，在熬戰將軍的護送下，已經抵達東海行宮。”

  神女講說之時，吳行風望著巫山小院不遠處的小河，他想起了阿木。

  “阿喜與阿木可還有救？”吳行風深深呼吸，若不是白氿真下界助陣，他手下的那些人一個也活不了。在天界上神的神威之下，血肉之軀如同螻蟻。

  神女微微搖頭。“外傷已經治愈，內傷嚴重，已經傷到了神府七竅。”

  “白蓮如何？”吳行風問的隨意，心裏卻在滴血。

  神女沒有回答，而是出言安慰。“行風，你剛剛痊愈，需要休息。”

  “白蓮死了，是不是？”神女雖然沒有回答，但吳行風卻感覺到白蓮消散的魂魄。

  “行風，是我沒有保護好她的周全。”吳行風越是冷靜，神女越是擔心，自從他醒後，完全變了一個人。

  “將她用寒冰包裹，確保肉身不腐，好好安葬。”九轉還魂丹隻有一枚，阿喜與阿木撐不了多久。這三個女人，吳行風如何選擇，任何一個他都舍不得。

  短暫而急切的思索後，吳行風隻能救一個，他決定救阿喜。阿喜的悟性在白蓮與阿木之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他想要回返天界執掌神權，必須殺出一條血路。

  待有朝一日應位歸真，成了真正的道祖，再救活白蓮與阿木。

  “我已上書給炎帝，定會以最高規格操辦。”見吳行風情緒低落，神女默默跟在吳行風身後，他問什麽，就答什麽，盡量避免讓他再受刺激。

  吳行風心中悲痛，白蓮死了，白蓮是他的女人，他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何其悲哀。望著通天瀑的盡頭，那裏的湖泊裏還有白蓮沐浴時留下的氣息。

  “天機營死傷如何？”久久之後，吳行風回過神來，他要讓天界上神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

  神女唯恐再次勾起吳行風的悲傷情緒，有意要岔開話題，卻見吳行風忽然轉身，眼中充斥著憤怒。

  “除了尚有一絲餘氣的吳情四女，以及風雷雨電四神與才岡外，其他晉升為太玄的奴隸全部死絕。”神女知道吳行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吳行風一定會瘋狂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