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行宮。

  龍神殿。

  力牧在飽餐之後，開始講述被禁錮陽山小島的經過。

  聽力牧敘述後，吳行風深感同情，卻也不是特別同情。

  大約二十多年前，力牧在東海捕魚，偶遇海麵有一處白光聚集閃耀，心中疑惑便破浪追趕，在陽山終於見到白光是何物體。

  原來是兩隻成精的熒蟲於海麵交媾。

  力牧好奇，想要將其捉住，帶回去觀察研究。

  卻見天邊忽現一人，此人尖嘴羽衣，一副寡婦嘴臉，對力牧厲聲喝斥，隻道凡夫俗子膽敢心存不敬，誤了結繭天緣，一怒之下將其震暈。

  待力牧醒來，發現修為被封，陽山小島四周長滿倒刺碎石，無法跨出一步。

  半月後，家妹尋來。

  雖知力牧蹤跡，卻無相見之機。

  使出渾身解數，終於發現潮水漲停會對倒刺碎石有一定影響，家妹為其準備了食物及一幹生活之物。

  就這樣過了三年，家妹請來族中能人，此人可手劈大石，威力驚人。

  一番折騰，不但沒有開出上島路徑，反而被滾落的石頭砸死。

  就在力牧規勸家妹早些離開，由他生死。

  尖嘴羽衣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撤了陣法後，又自陽山山腳重新布陣，家妹以為力牧獲救，正感恩戴德，卻不見力牧身影。此前倒刺縱橫，雖無立足之地，卻能與力牧交流。

  家妹苦苦哀求，那尖嘴羽衣的女子就是不放力牧。不但不放，還施法移走地皮，將小島上的植被草木盡皆丟入大海，以此懲戒。

  力牧講到這裏，吳行風這才開口。

  “此人古怪，見不得親情，想必那熒火之物所結蟲繭對她極為重要，被你驚擾後不得成形，這才對你下手懲罰。”

  力牧悔恨不已。“可憐了我那家妹，不知道她如今過的可好。”說到此處，忽然抬頭。“恩人之前問我可有認識三眼女子，難道恩人見過我家妹？”

  吳行風微微點頭。“她已經死了。”

  力牧聞言，周身劇顫。“她現在何處？”

  吳行風起身。“隨我來。”

  到得偏殿，吳行風叫來驗屍官。

  驗屍官是條鯰魚精，長像有些嚇人，嘴巴上隻有二條胡須，見到吳行風後行了跪拜大禮。“小人見過龍王。”

  力牧猜到吳行風身份尊貴，沒想到會是龍王。

  忐忑走向冰床，驗屍官的副手將他攔住。

  吳行風抬手。“你們退下，鯰魚精留下。”

  鯰魚精沒等吳行風發問，主動開口。“此人死時腹中隻有海水，麵色慘白，鋸齒磨損嚴重，四肢皆有抓痕，應該是餓暈後跌入海中淹死的。”

  聽得鯰魚精匯報，吳行風看向力牧，力牧悲慟傷神，已經暈死過去。

  “去把左開壽叫來。”吳行風走出偏殿，身後上來幾個宮人把暈死的力牧抬走。

  鯰魚精退後不久，左開壽前來。

  “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如今三目女屍已真相大白。你替本王尋問那男子身份，調查一下東海附近可有三眼族人。另外派人查探近幾十年有無尖嘴羽衣的女子出沒。”

  吳行風吩咐之後前往殿外。

  左開壽見吳行風要走，趕忙開口。“那名男子如何處置？”

  “此人名曰力牧，修為被尖嘴羽衣的女子所封，去留與否由他自己定奪。”

  吳行風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經過一夜休整，傷勢好了大半，此刻行如輕風，話音剛落，人已在千裏之外。

  此番出來，他沒有帶白氿真。

  經過幾次中途歇息，一個時辰後，回到真神廟。

  剛到真神廟就發現氣氛不對。

  玄女彎刀在手，正一臉怒意盯著四個異族女子。

  異族女子正是看護須龍獸的四個仙山女子，這四人分別是，老大吳情、老二吳真、老三吳意、老四吳切。

  情真意切。

  “都給我住手。”吳行風揮出靈氣，把眾人手中兵器掀飛。

  玄女見吳行風，走上前去指著四女喝問。“她們是誰？”

  吳行風瞪目回視。“玄月刀是用來殺敵的，不是拿來對付自己人的。”

  雖然吳行風沒有明說四女是誰，卻表達的很清楚，四女是自己人。

  “大人，是她容不下我們。”四女同指玄女，甚是憤怒。

  吳行風說道：“玄女是連山主人，你們作為賓客不得無禮，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四女被吳行風訓斥後，低頭不語。

  “收拾一下，我帶你們離開這裏。”考慮到四女身份特殊，吳行風便要多個心眼，安置在真神廟不是長久之計。

  四女空手而來，空手而去，也無甚東西要收拾。

  抬著鐵籠，跟在吳行風身後。

  玄女移步上前，輕聲開口。“早些回，阿姐有事與你商議。”

  吳行風說道。“南荒蚩尤太過安靜，有違常理，不可鬆懈。”

  玄女走後，吳行風帶著四女往東南行了三個時辰，來到一條西南走向的河道附近。

  這裏是渭河支流，連通華下四大古河。

  “此處地勢開闊，北有高山，南有平原，涇河之水宛若銀龍，一瀉千裏，山凹處雲霞飛舞，叢林疊嶂，是個居住的好地方。你們四人就在這裏住下吧！”

  吳行風言罷，四女麵麵相覬。“大人，此地雖好卻過於偏僻，我們沒法照顧大人起居。”

  說話的是吳情，樣貌秀美，眼中卻含著冷意。

  吳行風用目光掃視吳情，從頭到腳，半寸不落，看的吳情雞皮發麻。“知不知道我為何把你們四姐妹安置在這裏？”

  吳情搖頭。“請大人明示。”

  “因為我知道你們的身份。”見四女神色依舊，吳行風接著說道：“滄?把你四人安排在我身邊，是想知道連山動向，你們以死相逼，我見不得自以為是的悲壯，所以想救你們四人。”

  四人中隻有吳切微微皺眉，其餘三女看不出喜怒。

  “既然你早就看出，為何還留下我們？”吳情擲地有聲，臉上肌肉緊繃，似有同歸於盡的衝動。

  “我說了，我想救你們。”

  吳行風指著西南方向，正色說道：“滄吉占得西南百年，自稱鬼帝，表麵是為死去亡靈提供庇護，實則暗藏野心聯合白族與土著閻羅分庭抗爭。這世上隻有一個鬼域，那就是地府。滄吉以陽人之身，偷修換日之術，內心險惡世人皆知。”

  “你想殺鬼帝？”吳情冷笑，吳行風簡直大言不慚。

  吳行風嗤之以鼻，亦是冷笑。“一個半死不活的怪物，我若想殺他不需自己動手，隻是擔心他死之後，地下萬千冤魂無有去處，這才遲遲不願動手。”

  此言一出，四人皆是皺眉。

  “你若真能斬了滄吉，我們四人甘願做你奴婢。”吳情正色說道。

  “我很想知道，你們四人是因何聽命於滄吉滄?父子？”吳行風走向四女，打開鐵籠放須龍獸出來。

  須龍獸得了自由，竄進林中，很快消**影。

  由於太過突然，四女反應過來後，提氣追趕。

  吳行風輕聲開口。“它會回來的。”

  四女聞言，麵有疑惑，不明白為什麽吳行風如此肯定。

  見四女疑惑，吳行風悠然開口。“我們來打個賭，如果須龍獸自己回來，你們四人就洗心革麵，如實交待，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朋友。”

  “如果不回來呢？”吳切問道。

  吳行風臉上掛著有些自負的微笑，開口說道：“如果不回來，你們隨時可以取了我性命，回去交差。”

  吳情聞言臉色難看。“你知道我們奉命殺你？”

  吳行風冷笑。“之前我就說過，滄吉以陽身居住地下百年，性情早已發生了變化，為了除掉潛在威脅，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鏟除阻礙他的人。”

  吳情更是疑惑，皺眉不語。

  “我們與你賭，要是三個時辰內須龍獸不得自行回返，你自己割下腦袋，若是真如你口中所言，須龍獸自行回返，我們四人就是你的奴婢，以你為命是從，絕不反悔。”

  在吳情下定決心開口之後，一直未說話的吳真與吳意二人，也是雙雙抱拳。“你可願意對天發誓。”

  吳行風笑道：“有何不敢。”

  四女如同四尊雕像直視吳行風。“那你發誓，須龍獸若不歸來，自刎當下，否則殃及親友家人，暴屍山野。”

  遠古時期，人們對於誓言極為重視，吳行風深知這一點，這才給四女下套。

  “好。我發誓之後，你們也要發誓，若有違背，一輩子沒人要。”雖然吳行風說的輕巧，卻意義重大，一個女人要是沒人用，就如山野之石，生無可戀。

  四女點頭，與吳行風一同舉手對天發誓。

  發完誓後，吳行風一身輕鬆。

  “找地方坐一會，日落之前，須龍獸定會回來。到時，你們可要信守承諾。”吳行風之所以敢與四女打賭，是因為之前四女提及須龍獸熟悉了她們的氣味，每日喂食皆由她們來負責。

  動物一旦被養熟，誓死都不會拋棄主子，何況是須龍獸這等神異物種。

  四女半信半疑。提劍戒備，一旦吳行風反悔，她們就衝上去將此人斬殺。

  吳行風指著不遠處的叢林，“可能令你們失望了！”

  “恩？”吳切不明吳行風話中之意。

  “恐怕等不了三個時辰，你們看，它回來了。”

  四人定睛望去，果真看到一隻似虎非虎，似龍非龍的長毛動物，嘴裏還叼著一隻野豬，正搖頭擺尾朝她們跑來。

  正當四人驚愕之際，吳行風語氣陡然一冷。“別忘了你們剛才發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