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斌在那跪了好久，可爹娘沒打完，他也不敢去插嘴，怕挨打，就一直等著。

  後來實在跪的膝蓋疼了，就偷摸的走了，也沒有被發現。

  他的小廝富貴在外麵也等的臉都白了：“少爺，走，回去，我給你上點藥。”

  “你……去外麵幫我買點紙錢吧。”

  齊元斌想了半天，覺得這是自己唯一能為方如月做的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說怨誰嗎？他一點概念都沒有。

  富貴嚇得直接跪下了：“少，少爺，咱們可不能去買紙錢啊，這要是被老爺夫人知道了，怕是又是一頓好打啊。”

  他覺得自己家的少爺也是挺可憐的，明明是獨子，卻生生的過成了私生子的架勢，還是不受寵的那種。

  動不動就是關禁閉，打罵那更是家常便飯。

  雖說和少爺不爭氣也有關係，可是都這麽久了，老爺夫人也應該知道少爺是個什麽樣子的了，怎麽還能因著這個那個的，動不動就是一頓好打呢？

  而且……

  每次打罵少爺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他聽著都替少爺覺得委屈。因為他不願意少爺明知道會被打罵，還要去做。

  “怕什麽，又不是第一次被打，也不是最後一次。不是因為這個，也會有別的原因的。”

  齊元斌頗有些自暴自棄了。

  其實他之所以喜歡方如月，就是因為方如月會認真的聽完他說話，和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但是卻永遠不會直說出來，對自己雖然冷著臉，但卻很溫柔。

  那是他不曾體會到的母性的愛與溫暖！

  哪怕隻是裝出來的，但到底自己和方如月……

  “少爺！”

  “好了，不要說廢話了，你是不是要我自己親自去買啊？”

  眼看著齊元斌要發火了，富貴也不敢深說了，隻能自己老老實實的為他出去買紙錢了。

  不過一會，富貴就回來了。

  “少爺，咱們等後半夜了再燒吧，免得被老爺夫人發現了。”富貴想了想，還是勸了一句。

  能避免一頓打，就避免吧。

  齊元斌縮了縮脖子，想到爹娘對自己的態度，便也點了點頭：“好吧，那就等後半夜吧。”

  晚上也沒有吃飯，可齊元斌也不想吃東西，就躺在床上，發呆。

  腦子裏閃過了好多東西，有關於自己小時候的被打罵被罰跪的場景，也有自己和方如月相處的一幕幕……

  後來，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打更的聲音，是三更天了……

  齊元斌就立刻起來了，叫了兩聲富貴，卻聽到了富貴的呼嚕聲……

  “算了，我自己去吧。”

  齊元斌從小身邊伺候的人，就沒幾個，也老換。原因就是他經常犯錯，不過富貴是跟著他時間最長的了。因此兩個人還是很有感情的。齊元斌也不願打擾富貴休息，就自己走了。

  正好，他想自己一個人吊唁一下方如月，那是屬於他自己一個人的秘密，也不想被旁人聽到。

  算是兩全其美了。

  齊元斌也沒有點蠟燭，就著月光走到了一個沒有人住著的院子，進去，找了一個大樹下，就一屁股坐下了。

  然後掏出火折子來，就點燃紙錢。

  但是很顯然，他沒有什麽經驗，根本就是連風向都沒有看，結果就是被灰吹了一臉！

  試驗了幾次，才算是找好了方向和姿勢，能夠好好地燒紙，吊唁一下故人。

  “月月，真是對不住，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我多給你燒點紙錢，讓你在那邊做個有錢人，然後你就不要記恨我了，好不好？”

  風刮過來，雖然沒有將火苗吹滅，但是也讓燒到一半的紙錢飛的到處都是。

  齊元斌隻顧著擋風，讓紙錢能夠繼續燃燒。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考慮到會有什麽後果的。

  “你不要生氣嘛，我知道我很窩囊，但是……唉，我就窩囊了，我也沒有辦法，你能有什麽辦法呢？”

  “你多拿點錢，別生氣，好好的在那邊過日子。我，我不想過去找你，你就早點投胎吧……”

  絮絮叨叨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沒一會，齊元斌就偏題了，從回憶兩個人的過往說到了爹娘對他的態度。

  “總說我不配做他們的兒子，可也不想想，說的好像我忒願意做他們兒子一樣！如果投胎之前能踩點，我肯定不投這家來！”

  “什麽人啊，就從來沒有看得起我的時候。我知道我沒有什麽本事，可我那也是他們的兒子啊！左一個看不起的，右一個瞧不上的，那咋不生下我就直接掐死我啊？”

  “天天的就知道打我罵我，然後就是互相打罵了。真不知道外麵的人為什麽羨慕我？羨慕我天天被打嗎？真是有意思。”

  “唉，我有的時候都想離家出走，看他們會有什麽反應？我覺得要不是因為他們自我之後，就沒能生出孩子來，我估計在這個家裏，連個下人的地位都不如！”

  “唉，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呢？讓你也聽了一肚子牢騷話。唉，你就好好地投胎吧。等我到了地底下，可得問問別人，到底應該怎麽投胎。這投胎，也是個技術活啊。”

  ……

  說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吧，其實主要就是齊元斌吐槽爹娘，疏散一下內心的怨氣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當他將內心的不滿都說完了，心裏也就舒服了。便站了起來：“行了，你慢慢相看一下那個胎投過去好吧，我先回去睡覺了。你放心吧，隻要我活著，年年都會給你燒紙錢的，不會讓你沒錢花的。我一定給你燒夠一萬兩的紙錢！算是還給你！所以我不欠你了，你就不能再找我報仇了啊。”

  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堆，齊元斌站起來想要走，卻因為不熟悉地方，被絆倒了！

  往後一倒，腦袋磕在了大樹根上，眼前一黑，立刻就暈過去了……

  風徐徐的吹來，將燃燒著還帶著火星的紙錢吹得四散飛去……

  沒多久，打更的人就驚恐的發現，祁連鎮的某個方向，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走水啦！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