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

  耳邊響起女人的竊竊私語。

  我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隻有大腦仍在運轉，一個疑惑跳出腦海，“我在哪？”

  “賽博……”

  “賽博？”

  “賽博。”

  “什麽是賽博？”

  “睜開眼，你就能看到賽博。”

  遵循她的指示，我睜開了眼，一瞬間隻感覺天旋地轉，頭腦發昏。

  這裏是……數字世界？

  我不敢肯定，但眼前的景象像極了《黑客帝國》中的一幕，世界成了由綠色的“0”和“1”組成的四維空間，沒有了時間和方位，我的腳下是無盡的虛空，我的頭頂是無盡的虛空，我的四周是無盡的虛空，這一刻我仿佛站在宇宙的中心，迷失感浮上心頭。

  “歡迎來到賽博世界。”

  一個由數字線條組成的人體在我麵前現身。

  “引路人”戴娜Lv？？

  雖然戴娜是數字人，但潛意識告訴我她就是那個紅衣女子，有了這一想法後，戴娜的身體逐漸成形，最終變成了紅衣女子的模樣。

  怎麽……

  我不能理解，這一切已經超出我的認知範疇，腦子像是打結的線團，怎麽捋都捋不明白。

  “慢慢來。”戴娜仿佛能看出我的心思，“你會理解的。”

  聽到她的話，我的頭再次痛起來，用雙手撐住，眼睛不自覺閉上，緩了幾秒鍾情況才有所好轉。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地鐵站，此時地鐵正好進站，周圍空無一人。

  “怎麽？”

  我越來越想不明白，剛剛發生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我試圖找尋真相，可在列車門即將關閉的“滴滴”聲的催促下，隻好暫時放下糾結，趕在關閉前跑進了車廂。

  錯過這一班，下一班就要等四十分鍾。

  賽博……

  賽博兩字不斷在我腦內浮現，揮之不去。

  什麽是賽博？為什麽我能理解？戴拿又是誰？

  接踵而至的疑惑讓我腦袋發脹，幹脆不再去想，在連排座椅上好好睡一覺。

  “地鐵到站，舊夢都總站。本站為本次列車的終點站，列車將開啟右側車門，請各位乘客有序下車，謝謝合作。”

  被地鐵的播報喚醒，我緩緩坐起身，和單調的三號廢品回收廠站不同，舊夢都總站共連通二十九條地鐵線，七號地鐵直達線隻是其中一條細小的分支。

  往車窗外看，極具科技感的建築風格映入眼簾，一條條略顯單薄的地鐵線橫在空中，管道狀的透明通道從巨大的橢圓形建築中延伸出來與車門連接，乘客們熙熙攘攘，在通道中緩慢移動，名副其實的蟻穴設計。

  穿過空無一人的通道，舊夢都總站內部人聲鼎沸，穿著各式各樣服飾的人們或攀談、或辱罵、或爭前恐後。

  科學技術的發展並沒有能夠提升社會的基本素質，甚至有科學家研究表明人類在進入賽博朋克時代後，受教育程度普遍降低，並稱賽博朋克時代將會是一個野蠻的時代。

  事實確實如此。

  如今社會，企業和財團一手遮天，他們製定了規則，讓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類淪為社畜，隻為服務百分之五的精英，而幫派的層出不窮正是為了打破現有的不公，卻又在利益的驅使下走上了歪路。

  人們會不甘、會反抗、會流血，但革命的火苗卻始終沒能燃起，對大多數人而言，生活雖然很難，但至少活著，隻要活著就能有出人頭地的希望，就算不是他們這一代，下一代，下下一代，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成為他們所期盼的那一天。

  會嗎？

  我抬頭望向天空，沒有藍天白雲，隻有雨後的陰霾籠罩在舊夢都的上空，企業的飛艇仍在日複一日的為旗下產品打廣告，空中的飛行汽車基本都來自公共部門，救護車、警車、消防車……

  個人想要購買飛行汽車的條件比私人飛機嚴苛上百倍，而如今已經沒有飛機，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在2050年頒布的《禁空令》。

  管他呢，我連能在地上跑的車都沒有，又何必去想天上的事情。

  攔下一輛路邊的出租車，“司機”馬羅Lv1的膚色較黑，頭上圍著一圈白色的布條，應該是有印度血統。

  如今，聯邦的人口中，亞洲人占67.44%，歐洲人占19.51%，非洲人占8.7%，美洲人占2.35%，剩下的2%為非人類物種。

  非人類物種包括並不限於：因義體改造失敗而誕生的變種人，具有獨立思想的機械生命，科學實驗產物。

  不用去擔心非人類物種對社會的危害問題，因為所有的非人類物種都會受到嚴格監控，他們真實的處境比底層社畜都慘。

  “去哪？”

  一坐進出租車，馬羅便立馬從駕駛位上回轉身。

  出租車頗有點“小飛龍”的味道，車內空間狹小，車墊子是席子做的，玻璃倒是夾層防彈的，不防彈在都市裏開很可能會出現意外，駕駛位同樣被防彈玻璃阻隔開，可見舊夢都的治安是有多好。

  “費蒙斯工業區，園業路771號。”

  這個地址是瓦羅蘭留給辛迪加的，說是拿到文件後等到了那兒再聯係，通話記錄在辛迪加的芯片中有儲存，我的計劃是先把文件交給瓦羅蘭。

  肌肉幫在舊夢都的據點已經全軍覆沒，因此和肌肉幫有關的任務都存在變數，所以我隻能放棄租間臨時屋洗個熱水澡的想法，提前和瓦羅蘭接頭。

  通往工業區的高架上多是重型工業卡車，動輒幾百噸的貨物都是輕的，而五車道的高架馬羅開在右一車道，前後左右都是大車讓我感覺很不安全。

  馬羅倒是沒什麽感覺，他幾乎一天二十個小時都在車裏，路上什麽樣的情況都遇見過，如今還活著就是對道路安全最好的證明。

  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不安。

  “喔K！喔K！”馬羅給了我一個“ok”的手勢，然後打了一把方向盤，開到了第二超車道。

  開上超車道後的出租車車速明顯快了起來，與車速一同上升的還有計費表上的數字。

  ……

  嗯，跳的很快。

  “老哥，你這個表是不是出問題了？”

  馬羅沒有回話，而是專注的看著前方的路，車速仍在提升，計費表已經要價上百元。

  不行，再不阻止他我可能會因此破產。

  “那什麽，還是慢點吧，我其實不趕時間。”

  馬羅回頭看了我一眼，他雙目赤紅，一言不發，前麵就是一輛重型卡車，而他卻沒有變道或是減速的意思。

  “喂喂！要撞了啊！”

  我拍打著防彈玻璃，如果可以，我都想衝到前麵去替他踩刹車。

  完了，來不及了。

  前方，出租車貼近卡車的屁股，眨眼間就鑽進了卡車底部，馬羅在這時才打轉方向，而他的目的竟然是讓出租車開到車輪前麵去，結果可想而知。

  跳車？

  算了吧，橫豎都是死。我就是舍不得背包裏的東西，要是能保留就算了，一死所有的東西都會沒有，就很浪費。

  又得重頭再來啊……這是我死前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