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日本國內一家醫院，小柴俊男走在醫院的綠化道上，突然打了個很重的噴嚏。

  “奇了怪了，難道我也患病了？”

  “小柴，你怎麽了？”野原雅彥來到他旁邊，聞到了一股味道。

  “Emm……你打噴嚏味道倒是挺奇特的。”

  “這……很抱歉！”小柴俊男有些尷尬，這噴嚏太突然，是在來不及捂住口鼻，他又不想噴到自己衣服上，所以旁邊的人多多少少能聞到一些臭味。

  “行了，走吧，聽說昌俊發了燒，正好我有空，不來看看他就可惜了！”

  野原雅彥把手套脫掉，搓了搓自己有些發紅的雙手。

  小柴俊男看了眼他那軍銜。

  換成了大佐，又升職了。

  明年估計就能升為少將了吧？隻要帝國對蘇作戰不失利，憑借他與關東軍司令官閣下的關係，想安穩地度過這個停年還是很有希望的。

  而自己熬了三年，終於熬過了大尉的停年，成為了一個少佐，跟他的距離反倒是越來越大了。

  “昌俊！你看是誰來了？”

  小柴俊男已經四十歲了，在兒子小柴昌俊麵前是一個標準的日本父親形象——隱藏愛意的嚴厲，以及滿心的期望。

  “野原叔叔！”

  昌俊麵色有些白，但還是給了野原雅彥一個燦爛的笑容。

  “三年不見，你又長高了？”野原雅彥也很高興，上前去輕輕撫摸他的肩膀。

  “我不想長高，倒是想長胖些……”小柴昌俊嘿嘿嘿地笑著。

  “為什麽？長得高還不好？你父親就是鄰裏最高的男人，來了京都之後，可是讓無數京都女人為之癡狂呢！”野原雅彥低笑兩聲，在醫院內他沒敢大聲笑出來。

  “野原！”

  小柴俊男狠狠地瞪了野原雅彥一眼。

  昌俊還在讀初中呢，哪怕明年就要讀高中，算是小大人……可現在說這個，就不怕帶壞他？

  “能高多少呢？壯才有用啊！”

  小柴昌俊看了眼自己的體格，無奈地歎了口氣。

  “為什麽？你以後想做什麽？告訴野原叔叔？我幫你安排安排？”

  “野原……”小柴俊男一愣，暗自扯了扯野原雅彥的衣服。

  野原雅彥用帶笑的眼神回應他。

  兩兄弟心有靈犀，小柴俊男知道他的意思，這是想為自己兒子鋪平道路，出於父愛的鼓動，小柴歎了口氣，沒有阻止。

  “那當然是入伍！我要做陸軍參謀，或是陸軍將軍！”

  “哦？那也……不錯。”

  小柴俊男一聽，自己兒子居然想要當兵，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擔憂。

  自己之前從華夏死裏逃生，過程可不輕鬆，他在唐河裏麵遊泳遊了數小時才上岸，差點體力不支沉了下去。

  若非他就在港口城市長大，或許他早就死在華夏戰場之上了。

  “入伍風險不小，你有沒有考慮其他呢？”

  “那就當音樂家？我想學琴！”年輕的小柴昌俊沒什麽心眼，跟所有小朋友沒什麽兩樣。

  小時候問他們長大後想當什麽，基本上後世孩子都會回答參軍當科學家，盡管他們很少兌現自己年少時的誓言。

  不過對於現在的日本孩子而言，這夢想離他們近在咫尺。

  “音樂？那也不錯……”

  小柴俊男知道兒子不會嫌自己髒，將其擁在懷裏，感受著兒子的體溫。

  “咳咳，你什麽都覺得不錯，可總得先學點有用的，昌俊你覺得是嗎？”野原雅彥在一旁看得無奈，小柴俊男就沒做決定，若自己不介入，這位老朋友估計要放養昌俊了。

  “額……嗯！”

  昌俊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野原雅彥的說法。

  “士官學校我還是能讓你進去的，不過你得向我保證將身體練好，文化課也不能有一科落下，這樣你即使進去了，也沒人會反對，知道了嗎？”

  “野原！”小柴俊男一聽，麵色一變。

  “小柴，你也該為昌俊著想了！你進士官學校之時分數墊底差點進不去，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以你的漢語文化水平，去特高課當機關長都綽綽有餘，當你做陸軍少佐真是太過屈才！”

  野原雅彥非常惋惜，他非常了解這位老友的文化水平。

  寫詩寫文抬筆就有，華夏人的《離騷》他也能從頭到尾背一邊，關鍵是他還知道每一句話的意義。

  “放心吧，以你的情況，多半能再去一次華夏……這場不義的戰爭，或許還要打幾年，說不定昌俊還有上戰場的機會呢！”

  “說實話，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你不是在淶源縣失敗了？我也是在那附近失敗了一次，我完全可以向關東軍司令部遞交申請，讓你成為步兵大隊長，好好向華夏人複仇！”

  “真的嗎？”

  後麵的小柴昌俊聽到後，立刻兩眼放光，眼睛裏麵有著一種名為“渴望”的**。

  “上戰場？他才幾歲？難不成去當劣等兵？不行不行，昌俊怎麽能跟普通士卒那樣步行戰鬥，每日都負重三十千克行軍呢？”

  小柴俊男聽得直搖頭。

  即使華夏戰爭要打上十年，他也不準備送兒子上戰場，寧可讓他在軍校內繼續當觀察員，就像自己一樣。

  軍功好是好，可也要有命享受。

  不是誰都能像板垣征四郎將軍他們那樣，能成為奪取華夏東北的英雄。

  …

  昌俊起床後興奮了好一會，但終於是抵不過困意的侵襲，很快又得睡過去。

  小柴俊男替他蓋上被子，和野原雅彥輕聲離開了病房。

  再次走在這條小道上，小柴俊男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

  嗯。

  總不能靠著野原幫助自己。

  哪怕自己對野原有恩情，也不能太過麻煩他。

  讓昌俊上戰場就不可能了，華夏人口中那上陣父子兵聽著好聽，可實際上卻太殘酷了……

  …

  此時的小柴俊男和野原雅彥都不知道，病房裏的那個孩子很快就會失去自己的夢想，因為身體原因而再也無法成為軍人或音樂家。

  他的孩子會走上一條他也不曾想象的道路，但那時候已經與他沒有關係了。

  現實對他們太過殘酷，戰爭是一個無底洞，吞噬了他們的動力和熱情，等小柴一年多後攜帶軍功歸國時，卻發現自己辛勤地工作……大多已經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