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物資確實多，單單看子彈的數量就足夠讓八路軍一個主力團冒險進攻，要知道十年以後的誌願軍一個師一場戰鬥下來的子彈消耗可能連三萬發都沒有，勤儉節約的習慣可是傳承自紅軍、八路軍時期。

  五萬發子彈夠他一個支隊用好久了，這些子彈他不會留著，等著有機會就送去軍分區。

  至於炮彈，有些炮彈沐陽沒有發射裝置，也就是炮筒可以發射。因為口徑不同，胡亂往步兵炮裏塞其他口徑的炮彈那多半會炸膛傷到戰士，所以隻能送去軍械所分解為火藥去複裝子彈或者複裝炮彈。

  不過他又找了幾個戰士詢問一番，日本人有五列車四十多節車廂的物資，而子彈、炮彈卻隻占其中一成不到，其他物資種類齊全，幾乎涵蓋了一支部隊所需要的所有物資種類，可見這批物資其實是日軍某個作戰部隊的軍備物資而非供應某個地區軍火的儲備。

  當下沐陽就寫了一封信，讓自己的警衛員連夜送回渾源縣縣委，這也是一條線索，這方圓百裏，不能有任何一支沐陽都不知道的敵軍部隊。

  楊師長那邊電台沒有開機，沐陽沒法用電台聯係他。

  鑒於火車線路走向是西南-東北走向，這批物資指不定是運到朔縣，聽說那裏摩擦不斷，這時候截胡一批敵軍軍需，指不定能對那裏的戰局產生影響，這件事應該越早告訴軍區越好。

  …

  夜半，部隊和支隊部一齊行軍，往東移動了五裏地，在一處農莊附近的空地紮營，趙四已經帶著受傷的戰士去旁邊的河裏清洗一番，為他們撒一小撮抑菌藥包紮好，用藥機會僅此一次，若還是發炎就隻能自己挺過去了。

  趙四已經脫掉了外衣，露出了裏麵的鋼板防彈衣，這件衣服隻能阻滯動能小一些的手槍彈和大大減輕彈片的傷害，對於日本兵的步槍彈子彈自然是無可奈何。

  可有好過沒有不是，沒人會認為這件有點重的防彈衣一點用也沒有。

  “吃點東西吧！後勤處弄了些物資過來。”

  “嗯。”

  “哦對，門外還有一些戰利品，都是後勤處整理送過來的。”

  “戰利品？”

  沐陽這才把放大鏡放下，旁邊的警衛員很是聰明，立刻把旁邊的煤油燈提了起來，跟著沐陽走出了帳篷。

  “都是些小物件，還有一些洋食品，以及一些肉類。”

  “哦，是這些啊，那沒關係，我不需要。”沐陽下意識先拒絕了，隨後一想也不能讓民兵白跑一趟送過來，轉頭對著趙四說：

  “勤務人員、雜務人員比較辛苦，我就付出一些腦力，連路都沒有跑一裏，算什麽功勞？這些小東西就分給他們。”

  趙守誠在公路據點戰鬥中督戰；代運興在雁山嶺土匪窩旁邊監督，掣肘著多方勢力；詹雲華在帶著民兵大隊管後勤；肖鋒還在大後方幫他守家監視廣靈日軍；徐湘是一營之長，瑣碎雜務甚至比他這個支隊長還多。可以說沐陽現在身邊一個能用的幹部都沒有，隻能使喚趙四，讓他幹一些雜物。

  “行！”

  趙四點頭應下，轉身出門大喊：

  “衛兵！馬夫！夥夫！同誌們大家快過來！”

  沐陽規定的睡覺時間是半夜三點到次日七點，現在才剛剛到午夜時分，營盤裏的戰士都還沒開始休息，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衛兵？馬夫？夥夫？”沐陽奇怪地看了眼趙四，突然發覺其實大夥的稱呼都很有年代感。

  後世的年代感，就是民國、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感覺。現在的年代感，指不定是清朝的陋習了？

  “以前都叫衛兵麽？”

  “不叫衛兵叫什麽？”趙四反口就問，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低頭思考了一陣，又問道：

  “對了，我記得您是喊他倆警衛員的，警衛排的衛兵也是叫警衛員，這倒是我不仔細！”

  “嗯？”

  沐陽看著他，語調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那馬夫、夥夫該叫什麽？夥夫是叫炊事員，那馬夫呢？”

  “那叫飼養員，什麽馬夫，太難聽了。”沐陽有些嫌棄，馬夫那多難聽。

  “那其他同誌呢？”

  趙四似乎是找到了一個新的大門，又緊接著問下去。

  “負責戰地救護同誌怎麽稱呼？”

  “衛生員吧。”

  “那號兵？還有支隊部這些幹部？”

  “號兵叫司號員，至於幹部，那叫公務員，幹部階級意味太濃了。”

  “階級意味。”

  趙四眼皮一跳，沒想到沐陽政治嗅覺如此敏感，這問題可是很嚴重的。

  “那普通戰士和軍官。”

  “什麽軍官不軍官，那都是刮民黨的稱呼，太諷刺了，也太難聽了，我不喜歡，也不樂意！咱叫戰鬥員和指揮員，哪還有其他稱呼？”

  “哦，哦，哦。”

  趙四輕聲應下，看得出來他心不在焉。

  其實說是軍官和普通戰士也沒問題，這本質上就是級別，不過如何稱呼卻是他以前沒想過的，上麵的首長都這麽叫，底下的戰士當然也是跟著叫。

  “咱八路軍以前也沒有規定稱呼麽？”

  沐陽學過軍史，當然知道軍隊“八大員”，後世的八大員已經相應地跟隨時代進步而進化，新增了什麽“一專多能戰鬥員”、“電腦等級操作員”、“心理調節疏導員”、“涉法問題谘詢員”、“營養夥食調劑員”等等。

  “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趙四回過神來就是一句反問，問得沐陽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複。

  “Emm……”

  沐陽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在思考著該如何與趙四解釋。稱謂這事肯定是養成了習慣的，他周圍的戰士也學到了“炊事員”“警衛員”這些稱呼。大家都很喜歡，貿然規定與其他部隊一樣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這稱呼又是哪位開國將軍改進的？

  別是什麽開國元帥、元勳爺爺的，不過能有這政治先進性的，好像當世也隻有他們了吧。這些與他現在同時代的人，隻要能活到二十一世紀以後就肯定能當他沐陽的爺爺或者太爺爺，他當然是滿懷尊敬的。

  都怪自己學史學得不夠深，這些日常的東西要較真卻想不出是出自哪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