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這支隊部的手令，你看看？”

  林文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手令交給他。

  “手令？”老徐疑惑地看了林文一眼，沐陽下命令一般不會用手令這東西，因為這玩意並不安全、容易泄露秘密、也可以偽造。

  因此支隊部向各戰鬥部隊、後勤組織下達指令的時候都是先通過參謀部起稿軍令，然後再通過通訊連交通兵送到部隊上，這是一種規範的程序。

  “沒時間遲疑了！趕緊執行命令！”林文見他還在皺眉，厲聲嗬斥他。

  “不要懷疑軍令的正確性，我們隻管執行，這手令比較簡短，後麵還有一句‘立即執行！’，看得出支隊長很急，我們收到軍令後當第一時間接受命令！”

  沐陽平時給了這些幹部很大的自由發揮空間，本身是為了讓他們學會自我思考、自我提升，訓練他們的大局觀，這樣他們就能有更大的上升空間，不會說一輩子都是這個職位碌碌無為。

  隻是有時候他們都分不清什麽是必須立即執行、什麽是可以自主優化的。

  “這？”

  “行了，出了事我來負責！大部隊就在後麵，難不成還能出什麽事？”

  林文把他的意見壓了下去，其他民兵幹部對視一眼，都選擇支持林文這個老紅軍的意見。

  …

  一個麵容平凡的日本軍官從炮塔中探出一個頭，用望遠鏡觀察地麵的情況。終於在一片平坦的地方發現大量人與馬類畜生的腳印，還有不少車軲轆的壓痕，沒有發現輪胎壓出來的印子。

  “喲西！終於找到他們了！”見到這些痕跡後，這日本軍官麵色大喜，連忙跳下地麵近距離觀察。

  “規模大約四百人以上！”

  確定了對手數目後，這名戰車中隊長立刻派出兩名士兵回去報信。由於戰車上沒有無線電通訊設備，他隻能調派摩托車兵回去給聯隊長傳訊。

  “走！我們追上去！”

  帶著狂妄的笑容，戰車中隊長不假思索，直接讓士兵們準備好收割八路軍的人頭，在平原上麵八路軍就是他們的靶子。

  “哄哄哄……”

  日軍裝甲車用的是輕油，也就是汽油，但發動機的轟鳴聲依舊響徹天際，大老遠都能聽見金屬摩擦和履帶碾壓地麵的噪音，顯得非常刺耳。

  隻是他們順著痕跡急行二十多分鍾，都沒有見到一個八路軍，甚至連當地的百姓都沒見到一個。

  直到遠遠見到一座大山丘的時候，痕跡突然消失不見，仿佛八路軍會飛一般，痕跡就這麽斷了。

  “納尼？”

  這名中隊長腦袋一懵，下車左看右看，這些痕跡遠處顯得很稀疏，後麵愈發密集，他便確認八路軍不是抹掉了痕跡而是壓根沒有繼續往前走。

  “八嘎呀路……”

  因為沒人犯錯，他沒有發泄的對象，隻好自己小罵一聲，回到坦克上就讓士兵們調轉方向。

  戰車想要轉彎可比人轉彎難多了，他們現在走的是一條比較狹窄的田間路，旁邊都是一米深的蓄水溝，坦克開過去不小心斜一點就得陷進去。

  開進田裏？田裏麵的高粱已經被收割了，留下大量還沒焚燒的高粱秸稈，坦克開進去就是找罪受。

  這可不是小汽車，1噸左右的小轎車掉進坑裏還能靠大量人力抬起來移動，這些輕型坦克和騎兵戰車哪一輛沒有個上幾噸、十幾噸重？哪裏是人抬得起來的？

  …

  “聯隊長！”

  又行駛了幾十分鍾，這名中隊長終於跟聯隊長在一處叫做蔡村的村子外麵匯合，此時蔡村已經塵土飛揚，到處都是塵土和植物碎末。

  “鬼子進村了！”

  蔡村的八路軍駐村戰士立刻發出預警，招呼村民趕緊進村躲到地道裏麵，而他們戰士卻不能全部都躲，必須有人在高處觀察敵情。

  “快躲起來！千萬不能露頭！”

  蔡村在恒山北段的山麓，平時隻需要應對一些土匪兵就行了，而大隊日本兵的消息來得很突然，讓當地村民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金銀財寶和糧食都已經藏到地底防止土匪兵來搶劫，這些日本兵就算搶也搶不了什麽東西。

  不過這支戰車聯隊給這幾個戰士表演了一出真正的鬼子進村，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震撼。

  鬼子進村可不是派幾個呆頭呆腦的二等兵帶著一群偽軍來找八路軍，而是用裝載機槍的摩托車和裝甲車將村莊包圍，再派遣大量騎兵進村探查情況，確認裏麵沒敵人之後才會進村休息。

  至於華夏農民那些來不及帶走的羊、牛，則是被這些坦克兵“臨時征用”了，直接就地生火加餐，完全沒把附近的八路軍主力放在眼裏。

  “班長，怎麽辦？”

  年輕的戰士看著外麵的鋼鐵洪流，有些顫抖地吞了吞口水，他就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沒有當場嚇尿出去投降都已經算好了。

  “乖乖，那些都是機關槍嗎？”

  旁邊另一個戰士探出一個小眼睛遙望過去，發現那些鐵皮車上麵好像都有一挺機槍，這是機槍還是機關炮？

  “……”

  班長沉默地透過小孔看著屋外遠處的日本兵，那些日本兵比較謹慎，不肯進入房屋相對比較密集的蔡村中心，而是在村外麵陰涼處駐紮，他們準備的炸藥包或許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如果光線足夠的話，或許有人會發現這名班長左臂是空蕩蕩的，垂落的袖子被卷起來打了個結。除了這一處不和諧的地方之外，他的草綠色軍裝穿得整整齊齊，風紀扣從來沒有扭開過，右手一直微微後傾，隨時準備拔出右側的手槍。

  他其實是幾月前渾源攻城戰的參戰者，隻不過被炸傷了一條手臂，後來因為傷勢太嚴重無法恢複，隻好選擇同樣很危險的截肢。失去一條手臂就意味著沒法使用步槍隻能使用手槍，他便自告奮勇選擇去當駐村戰士，他這些殘疾戰士當時是沐陽親自抽空處理的。

  考慮到這名戰士家裏還有老小並且沒有姐姐和哥哥，沐陽便讓他去蔡村當駐村班長兼任村幹部，這樣可以領多一份補貼。

  對八路軍心懷感恩的他也在這幾個月以來發展了十幾個壯小夥送到了渾源城，聽說他們都進了主力軍。

  “走，我們從地道北口那邊出去，那邊沒日本人，一定要把消息告訴上級！”

  “啊？那樣會被發現吧？”

  旁邊的年輕戰士一個哆嗦，有點望而卻步。

  “膽小鬼！我可不管那麽多，死就死了！你們不去我自己去！”班長麵色漆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別啊班長！帶上我們！”

  旁邊的戰士立刻就急了，伏低身子從狹小的閣樓爬了出去，跟上了步下生風的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