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沐陽給蕭父表示一下敬意之後便拿起王剛已經記下來的幾頁紙仔細看了起來。

  良久，沐陽放下了王剛的筆記，挑了挑眉看著王剛。

  “教導員同誌有什麽意見嗎？”

  “沒……好像沒有。”

  沐陽的麵色沒有發生變化，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將近入夜，老先生不回去休息？”

  “您女兒和飯食都不要了？”

  沐陽心裏已經想要將蕭父這尊神先請回去，他留在這裏太礙事。

  “哦？”

  蕭父臉上的褶子又疊了起來，額頭上的“川”字又浮現了出來。

  “沐營長似乎對我的意見有些不滿？”

  “嗬嗬，不敢不敢，隻是具體實施尚需斟酌。”

  “哦？我看小趙同誌記了半天，應該是準備回去仔細鑽研的，這沐陽營長是都參透了其中的意義了？”

  “淺說無益！”

  沐陽忽然是來了興趣。

  “老先生可敢與我討論一番這農村之建設？”

  “有何不可？”

  蕭父也不急，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

  “行，等我去去就回，我先收拾一番，這仆仆風塵，不宜促膝暢談！”

  …

  然後還在院落裏麵等著的蕭汐便一臉懵逼地被警衛班戰士帶到了八路軍總部側房。

  穿過層層警戒之後進去一看是自己老爸和獨立營兩個最高幹部坐在一起，桌子上還放著飯菜。

  看他們似乎是一副和顏悅氣的樣子，蕭汐也不好問他們在幹啥。

  “蕭小姐終於到了，來，我們先吃過再說。”

  蕭父點了點頭，便開始食用齋飯。

  “？？？”

  蕭汐左右看了一眼，沒看出個什麽所以然出來，但她猜測自己那好為人師的老爹一個又在想著教訓人了。

  食不言，寢不語，幾人很快便把一桌子炊事班的拿手好菜都給消滅幹淨了，沒有留下一粒麵。

  “想從哪裏說起啊！？”

  蕭父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誰給你的自信跟我爭論？乖乖地像王剛那樣少說多聽好好學不好嗎。

  “按順序來，按順序來！”

  沐陽喊了警衛員進來幫忙收拾，也不急。

  任務雖然緊急，但他們急不來，沒有情報的前提下就算匆忙行動也是浪費精力和錢糧。

  “老先生，你說讓老百姓‘自報公議’，還讓其他百姓互相監督，以為征稅之基。”

  引出別人的觀點。

  “可如何防止惡村惡民互相袒護？”

  然後再提出疑問點。

  “哦？”

  蕭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看到沐陽眼睛之中的迷茫。

  這小子明知故問。

  “我軍有兵權在手，還擔心老百姓謊報不成？若是發現，自有嚴法懲治！”

  蕭父摸了摸山羊胡，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挖了個小坑，等著沐陽反駁。

  “怎能如此？”

  不曾想旁邊的鐵頭娃王剛卻是反對。

  “我軍與民眾宛如魚水，如此行徑，與刮民黨何其相似？豈非與那遭殃軍相得映彰？”

  “……”

  其他三人額頭上都落下幾條黑線。

  這又不是辯論，自己心裏清楚便好，何必說出來遭白眼呢？

  “咳咳……”蕭父有些尷尬，但還是繼續跟沐陽對線。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此言沐營長可理解？”

  蕭父眯起了眼，打算先跟他拚中華傳統文化底蘊。

  “自然，這不是《論語》之言嗎？我自然知道！”

  沐陽還真知道，這句話還是比較出名的，畢竟孔子的仁政就在這幾句話裏麵能夠體現出來。

  不是腐儒那種仁政，而是依法治國、以德治國相結合。

  “我黨自古以來便是一元論者，並不會將整體認識與製度管理相分割……隻是更加強調內固作用罷了，若是內固起作用，那將事半功倍！”

  這點沐陽還是認得清的。

  “不錯，將自律、他律與德治、法治有效結合，才是正道。”

  蕭父揚了揚眉，臉上露出了笑容。

  “善法天下，則天下治，善法於國，則一國治！”

  “欲治理一地，必需良才，沐營長以為，何種人可當此任？”

  蕭父的眼睛在王剛和沐陽的身上來回掃了一眼，心裏不禁歎了口氣。

  若是十年前紅軍就有現在的人才底子該多好。

  那個時候啊，完全是一群大知識分子在帶農民起義，中間都是斷層，連小知識分子、中等知識分子都少見。

  “何種人才？”

  沐陽和王剛對視一眼，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剛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而沐陽卻是在思考蕭父問這個問題的目的。

  他們可是軍人，按理說哪需要考慮人才的層麵，那是高級首長才需要考慮的……隻能說蕭父並不希望他們完全不懂，免得他們深陷雷區。

  “我記得荀子有一言：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寶也！”

  沐陽看了一眼蕭父，意思不言而喻，看得蕭父嘴角瘋狂上揚。

  “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國用也！”

  沐陽說到這，王剛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口行善，身行惡，國妖也！”

  “不錯，警惕此等‘國妖’，他們會葬送革命的前程，掘斷軍民澆田的水渠。”

  蕭父連連點頭，這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這沐陽還可以。

  看看房間裏麵的裝飾，這裏應該就是沐陽自己的房間了，旁邊一個小嶄新的書架在一堆老舊家具裏麵顯得非常顯眼。

  上麵似乎擺放了不少的書籍，有一本包裝外表蕭父認識，應該就是列寧事跡。

  “老先生所說，重心當放在經濟之上，並且公私兼顧，鼓勵個人留有生產的財富，在保持集體利益第一位的同時也允許個人留有利益……難道不擔心會產生資本主義嗎？”

  沐陽給他拋了個敏感的話題，看看這位老革命怎麽看待。

  “今時不同往日！”

  “往日自有他解！”

  蕭父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看得王剛毛骨悚然，蕭汐在一旁也是皺眉不已，沒有理解。

  “今時不同往日，往日自有他解……”

  沐陽細細斟酌這兩句話，將眼光放到整個時代的上空來看，卻是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