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者:沈青鯉      更新:2020-05-14 12:29      字數:4485
  第90章

  溶溶坐在屋裏,一麵聽翡翠回話,一麵翻看著書局新出的話本子,無非還是笑和尚他們那套路,看得著實無趣。

  “薛大成不經打,沒費什麽功夫什麽都招了。

  這不意外,薛大成這樣貨色不可能經得住東宮暗衛的審問。

  “他怎麽說?

  “老夫人和二公子離開村子後,薛大成夫婦就在家裏坐吃山空,很快就把家裏的餘錢用光了,他們倆不會幹活兒,阿林阿木年紀還小,隻能做些家務,眼看得飯都吃不起了,就把阿林賣了。

  “什麽?溶溶大吃一驚,“賣去哪兒了?薛大成果真是個畜生,賣親妹妹還不夠,連親生兒子都舍得賣!

  “姑娘別擔心,據薛大成說是翠荷村子有戶人家缺個贅婿,就把阿林送過去了,說是送,收了人家四兩銀子,薛大成也是因著有這筆銀子,才能到京城找人……

  “贅婿?溶溶再也坐不住了,猛拍了一下桌子,氣得臉色發白。

  阿林雖是薛家最大的孩子,可還沒有滿十歲,薛大成就把賣了給別人做上門女婿,簡直是喪心病狂。

  溶溶思忖片刻就有了主意:“翡翠,你趕緊派人回我老家一趟,不管用什麽法子,先把阿林和阿木帶回來再說。最好是別鬧出動靜。

  “姑娘放心,我曉得處理幹淨一點。那薛大成該如何處置?

  溶溶恨不得讓翡翠把薛大成吊起來打一頓,想了想,薛大成此人最是好吃懶做,便道:“先把他關在地牢,每天隻給他一個饅頭,餓不死就行。

  “是。

  翡翠前腳剛走,後腳琉璃就進來了,恭敬道:“姑娘,東宮派人送了帖子過來。

  “帖子?溶溶住在梧桐巷這個月,自己回了東宮兩回,元寶過來玩了兩回,都是直接來直接去,不曾發過什麽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寶突發奇想想出什麽怪主意了,“給我瞧瞧。

  琉璃遞過來的帖子做得十分精致,白色的底子,燙金的大字,上頭還繪了一朵鮮活嫵媚的桃花。

  “桃花宴?

  帖子是肅王府送到東宮的,肅王妃說王府裏的桃花開得正好,邀請溶溶明日去肅王府賞花。

  “正是,肅王府後花園有一片桃林,往年春天桃花開放之時,王妃都會辦一場花宴。

  上回東宮宴客的時候,溶溶陪著太子在門前迎賓,來得第一家就是肅王府。當時肅王妃的確說過,要請自己去肅王府做客,原以為她是隨口客氣一說,沒想到還真的請自己過去。

  合上帖子,溶溶犯起了難。

  既是每年都有的賞花宴,肯定不是隻請她一人,就算排場不如皇後的宴會那般大,其他幾位王妃、公主這些皇室親眷肯定會到場。她這樣的身份去了,恐怕場麵有些尷尬。

  “你幫我回一封帖子,就說我家中有事,不去叨擾王妃了。

  “姑娘不去?琉璃笑道,“老公爺和小殿下都說要去湊熱鬧呢,說定了明兒一早東宮的馬車就過來接姑娘。

  “他們也去?溶溶頓時心一暖。

  這種賞花宴,一般邀請的都是女眷,老公爺和元寶跟著去,擺明了是要給她撐場麵。

  既然他們都想好了,自己若是不去,豈不是忤了他們的好意了。

  這事一定,立即為別的事犯起了難,這趟回家,衣服帶了不少,首飾卻沒拿什麽。畢竟是回家麽,帶那些首飾一則招搖,二則不方便做事。

  琉璃像是看穿了溶溶的心思,又道:“姑娘,東宮派過來送帖子的人是素昕,說是明早替姑娘梳妝打扮,現在傳她進來說話嗎?

  素昕?

  有素昕在,的確不用擔心穿戴的事了。

  溶溶忙問:“她人呢?

  “在院子裏候著呢。

  “叫她進來。

  琉璃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素昕很快就進來了。

  “姑娘。

  “我從東宮帶了不少衣服過來,卻沒有帶什麽首飾,你去衣櫃那邊瞧瞧,看看我明天如何打扮?

  既然老公爺和元寶都要陪自己去肅王府,她自然要好好拾掇一番,不能給他們丟臉。

  素昕急忙擺手:“姑娘不用著急,今日知道這差事,我把姑娘明日穿戴的都準備好了,都擺在外頭呢!等會兒我伺候姑娘沐浴淨發,今晚早些歇息,明日起來保準美美的過去赴宴。

  “那就有勞你了。

  梧桐巷這宅子裏沒有浴桶,之前溶溶都是衝浴,素昕便說她帶了玫瑰油,正好可以為溶溶塗抹按壓一番,好舒筋活血。

  溶溶正欲起身隨素昕去,先前出去的翡翠匆匆進來,“蓁蓁姑娘來了。

  蓁蓁?

  溶溶吃了一驚,都這個時辰了,蓁蓁怎麽會來?難道在侯府出了什麽事?

  “快把她請進來。

  翡翠應聲出去,很快就把蓁蓁帶了回來,蓁蓁手裏抱著一個包袱,低著頭走了進來。

  溶溶見她帶走行囊,頓時歡喜地起來迎她,“你贖身了?

  蓁蓁點了點頭。

  “太好了,溶溶著實為蓁蓁高興,從她手裏拿過包袱,拉著她的手道,“往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我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溶溶,我真的可以住在這裏?

  “那當然,我早就跟祖母和二哥說好了,我祖母不介意多添一個孫女。

  “世子沒要我的贖身銀子,你給我的一百兩剛剛我拿給薛二哥了。

  溶溶撇了撇嘴:“算他還有良心!

  蓁蓁知道她在罵謝元初,垂眸淺淺一笑,看了看站在屋裏的琉璃、翡翠和素昕,小聲道:“溶溶,我有話同你說。

  溶溶頷首示意:“你們先下去吧。

  “是。三個丫鬟應聲退下。

  屋子裏隻剩下蓁蓁和溶溶兩個人,溶溶等了一會兒,蓁蓁卻始終低頭不語,便問:“你怎麽會這麽晚了過來?世子為難你了?

  “今兒一早我就去京兆府衙門辦脫籍的事,衙門那邊人多事雜,一直等到官爺要回家的時候才輪到我辦,我從衙門出來餓得慌就去吃了些東西,這才過來晚了。

  溶溶看她眼眸裏有血絲,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心疼道:“你拿了身契就該先來找我,我讓琉璃安排人去辦,他們有東宮的令牌,京兆府不敢拖延的。

  “哪能事事都麻煩你。

  “那你的奴籍除了?溶溶又問。

  “除了。蓁蓁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跟侯府簽了死契的自己也能有贖身的一天。

  溶溶這回也是心裏頭一塊巨石落了地,想了想,感慨道:“世子他這回這麽爽快,沒說什麽?

  蓁蓁搖頭,“這陣子他也是傷了心了。

  “傷心?溶溶不以為然,“你等了那麽久都沒等來抬姨娘,傷心的人該是你才對。

  蓁蓁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溶溶方才不覺得什麽,這會兒瞧著蓁蓁,總覺得她臉上有些不自然。

  “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

  被溶溶這麽一問,蓁蓁雙手交疊,用力捏著手指,目光四處亂晃,壓根不敢看溶溶。

  “到底出了什麽事?溶溶追問。

  “我……我跟世子……

  才聽了四個字,溶溶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過她依舊強逼著自己聽蓁蓁說下去。

  蓁蓁繼續結結巴巴道:“我跟世子……我跟他……昨晚……我……我給他了。

  給?

  “你給什麽了?溶溶一顆心都快從胸膛裏跳了出來。

  蓁蓁把最難的那句話說了出來,後來的話就好說多了。

  “我把我自己給他了。

  “誒呀,蓁蓁,你!你!溶溶真的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扯著蓁蓁使盡晃悠幾下,看她是不是昏了頭,可到底還是心疼她,自己使勁兒跺腳,“你都贖身了,你怎麽還能給他呢?

  “因為,蓁蓁被溶溶這麽一說,又見她被自己氣得團團轉,眼淚緊跟著流出來了,“溶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放不下世子,我,我不忍心見他那樣。

  “我沒讓你放下他,我隻是讓你先脫了奴籍離開侯府,沒讓你放下他。不忍心不忍心不忍心,他堂堂一個侯府世子,有什麽讓你於心不忍的。

  蓁蓁何嚐不知道溶溶是為了自己盤算,聽著溶溶這般說,無話可說,隻低了頭流淚。

  溶溶見她這般模樣,肚子裏的氣壓根沒法衝她使出來。

  隔了一會兒,才問:“那你往後怎麽辦?

  蓁蓁悶頭不語。

  溶溶恨恨地歎了口氣,又問:“你、你身上可還好?

  蓁蓁知道溶溶在問什麽,低了頭不敢看她,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喏喏道:“世子,世子他很溫柔。

  溶溶見她雙頰緋紅,含羞帶怯,無奈道:“你就不疼?

  蓁蓁抿唇不敢言語,臉燙得跟火爐似的。

  “說話呀?

  蓁蓁又別捏了許久,方才道:“今兒腰挺酸的,那裏……那裏也有些疼。

  “腰酸就去榻上躺著。溶溶沒好氣道,見蓁蓁不動,扯著她的胳膊拉她去榻上躺著。

  蓁蓁身上早就乏得不得了,這會兒終於躺下,感覺整個人都鬆軟了下來。

  溶溶瞧著她那模樣,歎了一口氣。

  她肚子裏憋的氣太多了,怎麽歎都歎不完。

  蓁蓁看蓁蓁氣得團團轉,咬唇問道:“溶溶,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又在胡說八道,我怎麽會瞧不上你?我是……溶溶提起這個又頭疼起來,“我是信不過世子。

  “不會的,他跟我說了,等他回來會立刻把我接回侯府。

  “他這麽跟你說的?

  蓁蓁用力點頭。

  “你就信了?

  蓁蓁再次點頭。

  溶溶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睛:“他去哪兒了?為什麽又要你等著?

  “世子送三姑娘回老家,還沒回來就收到了聖旨,要他速去南詔平叛。

  “南詔?

  蓁蓁點了點頭,“說是朝廷派去平亂的將軍被當地夷王用蠱害了性命,現在軍中無帥,陛下讓世子即刻出發。也就在侯府呆了一晚,今兒一早天沒亮就走了。

  說罷,蓁蓁臉上顯出了無比的憂慮,“聽新竹說,南詔那邊的人會巫術、蠱術,他此行,可能危險重重。

  “所以,你就心軟了?溶溶沒好氣的說。

  蓁蓁不好意思將頭埋得更低,片刻後,方才拉著溶溶的手說:“溶溶,若是太子殿下回京,你能不能去說一聲,讓殿下把世子調回京城。

  “朝中的軍務哪裏容得了我插話。你也別瞎擔心,世子又不是沒上過戰場,他能保護好自己的。倒是你……

  “我怎麽了?我好好的。

  傻大姐一個。

  溶溶轉身,從櫃子裏拿了一盒藥膏,“被子掀起來,我替你瞧瞧。

  “瞧什麽?蓁蓁有些慌亂。

  “你不是說疼麽?我幫你抹點藥膏,能好過一點。

  “不用了,溶溶,我……這也太難為情了。

  “讓他碰就行,我碰就不行是嗎?

  “不是,那……那不一樣。蓁蓁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索性扯了被子把臉蒙住。

  “反正你就是信他不信我!

  溶溶板著臉,掀開被子幫蓁蓁解了衫裙。

  “果然腫了。溶溶歎了口氣,輕柔地替蓁蓁抹上藥膏,心裏止不住的埋怨謝元初,“他是老手,你是初次,竟顧著自己快活,也不知道憐惜你。

  “他昨晚,很溫柔的。蓁蓁感受得到他的憐惜,再說,後來她也……

  聽著蓁蓁字字句句為謝元初分辯,溶溶知道多說無疑,憋著一肚子氣替蓁蓁上完了藥膏。

  感覺到溶溶忙活完了,蓁蓁這才把被子裏的臉露出來:“溶溶,你待我真好。

  “待你好有什麽用,還不是不聽我的話,別人勾勾手指頭你就從了。

  望著溶溶那模樣,蓁蓁咯咯咯笑得明媚:“你別老說我,你在東宮那麽久,難道你沒有從太子麽?

  “當然沒有,溶溶被蓁蓁這麽一問,頓時有些心虛。不過她跟劉禎確實沒有走到最後那一步,所以口氣還是理直氣壯的。

  蓁蓁瞪大了眼睛:“真的?那……那他不問你要麽?

  經過了昨晚,蓁蓁已經懂了那些事,聊起天來也比從前大膽了許多。

  “他麽,自然是想的。

  “那你不給,他能依你?蓁蓁追問。

  “我就拖著唄,拖一日算一日。

  蓁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有什麽神機妙算呢,原來就是一個拖字訣,你今晚就隻管笑話我,我看你,早晚也是……

  “我才不會呢,你閉嘴,不聽我的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溶溶說著,跳到榻上,跟蓁蓁扭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