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沈青鯉      更新:2020-05-14 12:29      字數:3537
  第56章

  謝元初的話,仿佛驚雷一般在溶溶的腦子裏轟然炸開,猛地將她的魂打懵了。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恢複了幾分神誌。

  “景?哪個景?

  謝元初見溶溶如此著急,微微趕到意外,沉聲道:“王景璟,元寶這一輩從玉。

  是按輩分取的麽?

  溶溶在手心裏把“劉璟兩個字劃拉了一遍。

  這個璟字寫出來很好看,意義也很好,指的是玉的光輝,皇上應該的看中了字義才為元寶取了這個名字。

  隻不過……她跟元寶還真是有緣。

  “就為了取這名字,元寶愣是四歲了還沒取大名,皇上跟太子賭氣,倒是我們元寶吃了虧。

  溶溶聽著謝元初這沒頭沒腦的話,心底一直有的疑問又冒了出來。皇帝和皇後明明看起來都很疼愛元寶,為什麽元寶都這麽大了才給他取大名?

  這些話她不敢問元寶,生怕惹他想起早逝的親娘傷心,但這些話她也不好去問王安、福全等人,一則他們對這件事一直諱莫如深,二則他們都是太子的人,若是傳到太子的耳朵裏讓他以為自己有什麽圖謀。

  但謝元初或許可以問問。

  溶溶往謝元初身邊挪動一些,“世子,皇上是對元寶的身世不喜,所以才一直沒讓元寶進玉牒麽?

  “當然不是。謝元初道,“元寶的身世是離奇了些,但他畢竟是殿下的孩子,皇後娘娘自不必說,皇上也不會苛待他。

  “那是為何……溶溶沒想到,這裏頭居然另有隱情。

  “還不是因為這個璟字鬧的,元寶一出生殿下就給他取了……

  溶溶正聽得入神,身邊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

  謝元初和溶溶回過頭,這才看見太子冷著臉站在後麵,旁邊的福全正在幹咳,使勁兒給謝元初使眼色。

  “殿下,兵部那邊還有事,我先過去了。謝元初立馬會意,抬腳開溜。

  溶溶正等著聽謝元初跟她說元寶大名的事,見謝元初匆匆離開,想留他卻不好開口,隻能回過頭惱怒地瞪了太子一眼,轉身就往元寶身邊跑去。

  自從那一晚的事情後,溶溶沒再跟他說過話,此刻當然也不想跟他單獨呆著。

  她走得這樣快,太子的臉色更難看了。

  福全心裏咯噔一下,惹事的全跑了,這不是剩下自己一個老幫菜挨切麽?

  忙賠著笑道:“爺,你瞧瞧元寶殿下的風箏放得多好,飛得又高又穩。要不咱過去瞧瞧?

  “她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不想搭理你唄,福全又是一聲幹咳。

  那天晚上的事,福全知道個大概,他一直守在廊下,裏頭的動靜雖然聽不太清,但那個耳光他聽見了,當時他就在想,千歲爺打了溶溶?不至於。溶溶打了千歲爺?不應該。他豎著耳朵聽,聽到有人開了門,咚咚咚地跑,腳步又輕又快,隨後是重重地關門。

  再後來,千歲爺讓他打涼水,進屋一瞧,什麽都明白了。

  這是霸王硬上弓,弓不讓上呀。

  這些話在福全的肚子裏轉悠了一圈,說出口卻是:“溶溶姑娘這是緊張元寶殿下,著急過去瞧呢!爺要不去瞧瞧?去年元寶殿下還不會放風箏,今年就放得這樣好了。

  過去瞧瞧?

  他剛出來,這女人就給她甩臉子,現在又巴巴地過去。

  太子真的很想問問福全,到底誰才是他的主子,居然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父王,父王!元寶卻在那邊瞥見了太子,大聲地喊了起來。

  這是元寶喊他,他當然要過去。

  元寶的風箏已經穩穩地上了天,不需要再扯著風箏跑了,隻需要把風箏的線稍微控製一下就可以了。

  “父王,你幫我拿一下這個燕子風箏。元寶把手頭的風箏遞給太子,轉頭對溶溶道,“姑姑,我們把蝴蝶也放上去吧。

  “好。溶溶仍向先前那般,托著風箏站著,元寶放了一截線出來,朝前跑去。溶溶瞅著線快拉直了,鬆開手將風箏往上一拋,風箏便借著風力飛了起來。

  “姑姑,父王,你們快看,蝴蝶風箏也飛起來了。元寶高興極了。

  去年春天,太子和謝元初帶著他在這裏放風箏,那時候他跑得慢,風箏根本飛不起,後來太子把放上天的風箏交給他拿著,結果風箏很快就掉了下來,最後掛在樹上,還是謝元初跳上去給他取下來的。

  溶溶見元寶拉著飛上天的風箏又跑了回來,誇了元寶幾句,便習慣性地伸手去摸他的後背。

  果然,這麽跑來跑去的,元寶的背心裏已經出了細細的汗。

  先前元寶鬧著要出來放風箏,從寢殿出來走得急,溶溶還沒來得及把汗巾給他隔上。

  “元寶,你裏衣都濕了,咱們回屋換了衣服再出來。

  “不要,等放完了再回屋。

  “衣裳濕著,你會得風寒,到時候就要喝很苦的藥了。溶溶柔聲解釋道。

  元寶不想喝很苦的藥,仰頭看了看風箏,“進屋了,那我的風箏怎麽辦?這可是跑得好累才放上天的。

  “把線給王公公,讓他幫你瞧一會兒,咱們換了衣裳就出來。

  “王安不會放風箏。元寶剛才跑來跑去的,其實也有點累了,他可不想王安把風箏弄下來了又跑一趟。

  元寶靈機一動,忽然有了主意,“姑姑,王安陪我進去換衣服,你在這裏幫我看著風箏,千萬別讓它掉下來。

  說完,元寶就把風箏線交到溶溶手裏。

  王安確實不會放風箏,溶溶略一遲疑,元寶已經帶著王安跑遠了。

  元寶一撤,福全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剛才這外頭看風箏的人還很多,一時之間竟退了個精光,隻剩下太子和溶溶一人一個風箏站在那裏。

  氣氛有點難受。

  溶溶實不想離太子太近,扯了扯風箏線,一邊走一邊挪。

  挪得離他十幾步遠了,方才站定,餘光一掃,見他沒有跟過來,方才放了心。

  那天晚上的事情過後,太子每天都要召兩次太醫,溶溶就知道他還是被自己抓傷了。

  她心裏可沒有什麽愧疚,是他欺人太甚,她也是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

  若是他當時手臂沒受傷,溶溶就直接踹他下三路了,這麽一比較,抓他的手已經是對他很仁慈了。

  溶溶仰起頭,專心致誌地看著天上的風箏。

  這兩隻風箏都是她紮的,燕子風箏是她畫的,這隻蝴蝶風箏是元寶上的色,雖然元寶還沒有學過畫畫,但溶溶覺得這隻蝴蝶風箏顏色塗得特別好看。

  她的兒子就是厲害。

  劉璟……聽著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溶溶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那隻燕子風箏離自己的蝴蝶越來越近了。

  她警覺地朝太子那邊一望,但他隻是站在原地,並沒有動。

  應當是有風把那風箏吹過來了。

  溶溶扯了扯風箏線,不想讓兩隻風箏離得太近。

  然而奇怪的是,不管溶溶的蝴蝶風箏往那邊動,那隻燕子風箏會立即跟著追過去。兩隻風箏並排著飛,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一會兒在空中打著圈,看著婦唱夫隨、纏纏綿綿。

  肯定不是巧合。

  溶溶惱怒地朝他望過去,仔細一看,這才發現他並非用滾軸在放線,而是將線纏在了三根手指上,手指輕輕一動,燕子風箏就會精準地隨著他的控製移動。

  他果然是故意的。

  溶溶自是想問他是不是有病,可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同他說話。惹不起躲得起,她扯著風箏線,又繼續往邊上走,她就不信那風箏能一直跟著。

  然而她低估了太子的能力,燕子風箏在空中打了個圈,猛地一下衝向蝴蝶,差點沒把蝴蝶風箏撞下來。

  溶溶急忙收線,還好她反應迅速,蝴蝶顫巍巍的空中墜了幾下,又借著風力穩住了。

  早就聽說真正放風箏的高手,並不隻是能把風箏放得高放得遠,還可以在空中鬥風箏,不止可以撞開別人的風箏,甚至能割斷別人的風箏線。

  溶溶才剛鬆了口氣,那隻燕子風箏又從空中降了下來,又狠又穩地撞向了蝴蝶。

  這回想收線卻來不及了,蝴蝶被這麽狠狠一撞,從半空中直接掉了下來,倒是那肇事的燕子風箏,嗖地一聲又竄了上去,飛得逍遙自在。

  “你到底想幹嘛?這兩個都是元寶的風箏。

  這人有意思嗎?把親兒子的風箏撞下來!

  太子一臉的風輕雲淡,見溶溶氣呼呼地看向自己,伸手指了指空中那隻燕子,“元寶隻讓我看這隻。

  所以呢?他就故意把溶溶看的這隻撞下來?

  溶溶知道他無恥,便是說他也沒用,隻好一邊收線一邊往蝴蝶風箏掉的地方走去。

  這可是元寶和她一起做的風箏,將來有一天她不得不離開東宮的時候,她要帶走留作紀念的。

  太子看著她彎腰收線的背影,忍不住揚起唇角。

  “父王,你太壞了。正在這時候,元寶稚氣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太子清嗽了一聲,故作不知:“什麽壞?

  元寶不喜歡溶溶被欺負,“我都看見了,你的風箏去撞姑姑的風箏,還把它撞下來了。

  太子蹲下身,伸手刮了刮元寶的鼻子:“那你想不想學怎麽把別人的風箏撞下來?

  元寶眼睛一亮,頓時被他岔開了,“父王,我想學。

  “你先拿著線軸。太子蹲下身,讓元寶一手拿著線軸,另一隻手攤開手掌,將線依照一定的方法纏到元寶的手指上,“如果你想風箏往左動,這兩根手指一起動,如果你想風箏往右動,還是這兩根手指,但是動的方向換一下,換成……

  溶溶撿了風箏回來,便看見父子倆湊在一塊兒折騰風箏線的模樣。

  這人每回陪著元寶玩的時候,元寶都開心得很。

  將來太子妃進門,料想元寶過得不會太差,她也可以安然離開東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