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哥開著五菱小貨車到鎮上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沈安三人站在鎮上唯一十字路口，激動的揮手，示意他開到郵政門口。

  他個頭不高，一米七出頭，圓臉，剃著圓寸，能明顯看到紅腫的右眼和臉上的淤青。

  瞧著他的慘樣，沈安忍不住笑道：“哥，又幹起來了？”

  “幾個小雜毛。”他把車門重重砸關，一把摟過沈安肩膀，說道：“我可聽你爸說了，小子不錯啊，以後老沈家能不能出人才，還得看你。”

  “啥人才，想著幫家裏分擔點。”

  華哥指著沈金海，恨鐵不成鋼道：“這小子就不行，隻知道喝酒泡妞，要不是老子幫他擦屁股，他在縣上被揍幾次了。”

  沈金海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哥，咱今天先把貨拉回家。”

  貨已經到了，整整五大包，還有簡單便宜的貨架，摩托車還真拉不了。

  “行！”他也幹脆，走進郵政，指著地上包裹，問道：“這幾包是吧？”

  “對。都是些紙，也不重，主要是體積大。”沈安說完，主動抱起一包，走到門口丟上了車。

  貨也不多，兄弟幾人兩下就搞定了。

  看出弟弟想坐車，沈金強主動道：“摩托車我來騎。”

  沈金海嘿嘿一笑：“那哥你吹吹風。”

  說完，爬上了後座。

  沈安坐上副駕駛，華哥打著車，慢慢開回了家。

  “華哥。”沈麗從屋裏出來，手裏抬了杯水。

  華哥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問道：“我舅他們上山了？”

  沈麗點點頭，回道：“嗯，天要黑了才回來。”

  “那你們忙，我想補個覺，關了幾天都沒睡好。”

  兄弟三人下了貨，拆開，一樣一樣擺好，分好，順便點了點數量。

  老板還算不錯，每一樣都多送了幾包。

  當然也有損壞的，但不算多，在理解範圍內，即便到了後來，暴力包裹依然得不到改善。

  沈麗站在廚房門口，瞧著在地上鋪開的紅紅的年貨，臉上露出訝異之色。

  自己這弟弟真的變了，變得懂事、成熟、有擔當，變得----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好像一夜之間，變的啥都懂，啥都能幹了。

  沈金海手裏提著一個紅燈籠，嘖嘖稱奇：“哥，這可比街上賣的漂亮多了。”

  這幾天三人可把鎮上賣年貨的都轉了一圈，了解別人價格，貨品質量。

  沈金海再不懂，簡單的色彩和樣式能看出來吧。

  地上鋪開的對聯、掛曆、燈籠，可比街上那些過時的東西，好看了不是一星半點。

  沈安邊整理，邊回道：“網上買的東西，能選擇的餘地多。”

  沈金強不由問道：“那我們價格定多少？”

  “無論什麽東西，比他們便宜點。”

  三人可都把別人賣的價格記了下來，價格有差異，但差的不大，也就一兩塊錢。

  沈安的做法無恥嗎？

  能賺錢的哪有什麽無恥不無恥。

  等你窮哭那天，你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無恥。

  “應該能賺錢吧。”沈金海掰著手指算：“我們春聯進價不到1塊，街上買5-10塊----”

  “臥槽！”他神情激動，大聲道：“隻要這個月賣完，我們少說能賺幾千吧？”

  沈安想了一下，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一個星期應該能賣完了。”

  “不可能吧？”兄弟兩人不太信，這東西可不少。

  “不到一個月就春節了，正是好賣的時候，需求量很大。”

  “可街上賣的人也多啊。”

  大家都聰明，知道過年拉些年貨賺錢，除了店鋪裏，街道兩旁也冒出很多賣年貨的攤位。

  “所以我們要與眾不同。”沈安擺擺手，說道：“算了，明天就知道了。”

  傍晚，沈爸四人再次滿載而歸。

  吃了飯，幾人廚房喝酒聊天，沈安在星空下的院子裏忙碌著，寫寫畫畫。

  沈金海打著燈，好奇道：“所有東西一元？哥，真賣一元啊？”

  沈安直起腰，指著紙板上大字，說道：“後麵不是還有一個小小的‘起’字嗎？”

  “哈？”

  他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這也可以？

  四點半的鬧鍾一響，沈安一咕嚕爬起來。

  沒想到，還有人比自己早。

  廚房裏的燈亮著，老媽站在灶頭邊忙碌，柴火劈裏啪啦炸響，她的背影在昏黃的燈下，默默無聲。

  沈安鼻頭一酸，喊道：“媽？”

  “起來啦，快去洗漱一下。”沈媽露出笑容，溫柔道：“你們要去別的鎮，我怕你們來不及吃早餐，烙幾個餅。”

  一切整理妥當，華哥打著車。

  沈媽將袋子遞給過來，叮囑道：“烙了幾個餅，還煮了幾個雞蛋，路上記得吃啊，別餓著，對胃不好。”

  沈爸披著外衣，從屋裏出來，數出一百塊零錢，放在沈安手裏，說道：“注意安全啊，別亂花錢，別和別人起衝突，出門在外要忍讓。”

  “知道了。”沈安接過袋子，揮揮手：“快回去睡覺吧，這才五點呢。”

  “阿華。”沈爸不放心道：“你是哥哥，照顧著點。”

  “我舅，你就放心吧。”華哥掛了檔，車子在狗吠聲中，慢悠悠駛離村子。

  兩鎮距離四十多公裏，華哥開車不快，主要是霧大天黑，也不敢開快，到鎮上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放眼望去，街道兩旁，很多攤位已經擺開了。

  “我們去哪兒擺？”車子停在入街的街口，華哥點了支煙，想了想又遞給沈金海一支。

  “就在入街口吧。”沈安早想好了。

  最顯眼的位置肯定是街口，雖然距離農貿市場遠，但每個趕集的人必須從街口進，最後從街口出。

  兄弟幾人忙碌起來，撐開網上訂的簡易桌麵，將對聯、窗花、豬年的生肖貼、最好看的擺上。

  紅燈籠、掛曆，福字，直接將車棚的篷布拉起，整個貨車後兜掛滿，能最直觀看到。

  沈安再將昨晚寫在紙板，一一掛上。

  沈金海從車裏抱出音響，準備放歌。

  在街上賣東西，別的不管，一定要奪眼球，聲勢浩大。

  先上DJ！

  先上DJ！

  “一二三，鳳舞九天，音樂工廠，跳舞大碟帶給你-----”

  一首鳳舞九天，勾起了沈安的非主流回憶。

  那時候，隻要一輛鬼火再配個低音炮，帶五個妹子都沒問題。

  吃著老媽煮的土雞蛋，沈安朝著遠處走了一段距離，回頭看看自己布局有沒有問題。

  很不錯！

  ‘大甩賣！’

  ‘所有東西一元起！’

  ‘買三送一！’

  ‘買兩個燈籠送三個紅包！’

  -----

  沈安親自製作的廣告牌，很有吸引力。

  這樣的噱頭，在後來爛了大街，可在現在鎮上，簡直無堅不摧。

  果然，伴隨著街道熱絡起來，準備進鎮趕集的人都被吸引了。

  駐足在車前，不斷詢問價格。

  沈安手裏抓著手持喇叭，大聲道：“我們也就圖點零花錢，賺的不多，大家千萬不要錯過啊。”

  “瞧一瞧，看一看，全鎮最好的質量，最低的價格！”

  伴隨著DJ的音樂，攤位被圍的水泄不通。

  華哥原本不參與，可人實在太多了，他也主動加入了售賣行列。

  看著價格確實低，東西也的確比其它攤位的漂亮，種類也多，很多人直接買了。

  還有人看了一會，先進了鎮裏，對比一圈後，又回到沈安這裏買。

  無論是美觀還是價格，完全沒法比。

  得益於‘買三送一’、‘買兩個燈籠送三個紅包’的捆綁銷售，大家買的都是兩個起。

  四人忙的暈頭轉向，快三點了，才輪換著拔了幾口快餐。

  夕陽西下的時候，兄弟四人看著幾乎空了的車廂，瞪大了眼睛。

  除了個別貴的，不好看的，壞了的，幾乎賣光了。

  一天之內！

  “哥！”沈金海激動的聲音顫抖：“這次真的賺大發了！”

  沈安也沒想到，竟然能這麽火爆，他原本以為最少要跑三個鎮以上。

  興奮的幾人飯都沒吃，開著車就走了。

  車上，兄弟三人分別數了一遍，確定了最後的數字。

  五千七百三十二塊！

  華哥一臉詫異，吃驚道：“你們成本多少？”

  “一千！”

  “草！這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