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子嘴裏說著漂亮話，可心裏卻是另外一層意思：

  因為在他這裏，龍行虎步、麒麟之才、一方棟梁三個誇讚的詞，沒有一個寫的是人，要麽是動物，要麽是怪獸，或者是個木頭，反正意思就是這小少爺不是個人！

  要不是個怪物，誰會這麽玩？

  坑了爺好幾兩銀子，

  領著外人強闖姐姐的閨房，

  偷看自己的姐姐洗澡，

  這是人能辦的事？

  “是嗎？能夠得到夫子如此稱讚，洛雲真是替錚兒感到高興。”洛雲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肯定的，小少爺絕對不是…一般人。”

  好險，差一點說出來小少爺絕對不是人了。

  “能入得夫子法眼，是錚兒的榮幸。

  所以洛雲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

  說到這，洛雲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劉自健的麵色。

  來了，終於來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聽到這句話，劉自健頓時心裏一緊。麵上卻依然保持著笑意，一副等待傾聽下文的姿態。

  “還請…還請劉夫子收錚兒為弟子。”

  這就是洛雲的想法。

  什麽？收他為弟子？

  劉自健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答了。

  自己剛腹誹完這小子不是人，自己要是收了個不是人的東西當弟子，

  那自己豈不是有眼無珠？

  可要是不答應，洛雲會不會在把剛才自己無意闖入人家閨房的事拿出來說道說道？

  正尋思怎麽回答的時候，又是小少爺搶先開了口。

  “好啊！這幾日就聽姐姐說劉夫子才華橫溢，能夠得到劉夫子的教誨，錚兒肯定受益匪淺。”

  洛錚說完，便朝著劉自健跪了下去。

  咚咚咚。三個響頭。

  這是人辦的事嗎？

  我這還沒想好，你怎麽就跪下了呢？

  你這膝蓋怎麽這麽軟？

  洛錚的舉動讓劉自健不爽，可讓洛雲感到的是十足的驚訝：

  小弟這是怎麽了？

  怎麽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呢？

  以前給他找先生，他哪次不是百般推諉，說什麽也不行這拜師禮。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看一臉認真的洛錚，又看看一臉茫然的劉自健，洛雲忽然不知道自己剛才氣惱之下作出的這個選擇到底對不對了。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仰頭看向自己的洛錚，劉自健忽然很想跪下把這三個頭還回去。

  這弟子拜師哪能這麽倉促？

  這拜師禮可是非常重要，豈能這樣隨便一磕頭就成了？

  不說別的，最起碼該有的六禮束脩你得給吧。

  洛府大門大戶的，這紅包啥的也得來一些吧。

  想到這，劉自健心裏有了主意。

  連忙起身，將洛錚扶起道：

  “小少爺，你可要想清楚了。

  自古，天地君親師，這師之一位，可是重之又重。

  在擇師時，更需慎之又慎。

  俗話說：投師如投胎。現在的劉某無功無名，山野末學，

  拜入我門下，可是沒有一點好處。”

  “劉夫子，我讓錚兒拜入夫子門下，隻是想讓錚兒跟著夫子學些本事。

  並未有其他想法。”

  洛雲解釋道。

  我信你個邪。

  跟著我學本事？

  你咋不讓這小子跟著令狐彰學？

  論資曆，人家是進士出身；

  論人脈，各部大員皆是其好友，甚至吏部唐大人還是他弟子。

  我就除了長得比他好看一點，其他的我有比的過人家的地方嗎？

  劉自健實在不想接這燙手的山芋，不管洛雲是何居心，反正在劉自健想來就是居心不良。

  “洛小姐，如果想做學問，大可拜入令狐彰老先生門下；

  想學經世人情，亦可向馮慶林學習，

  至於在下，實在是沒有哪一樣可以拿的出手的東西教習。”

  劉自健如是說道。

  “劉夫子過謙了，別的不說，單憑夫子寫出的那些佳作，隨便拿出一首，便足以令世人折服。

  何況夫子的才學又豈隻是在詩詞之道呢？

  遠的不說，夫子近日謀劃的評書，還有與洛雲合作的那印刷術，這哪一樣不顯示著夫子的與眾不同。

  說夫子是麒麟之才才是玷汙了夫子的才名呢。”

  洛雲慢慢地說道，特別是說到最後的時候，劉自健似乎聽出了別樣的意味。

  這些詞咋聽著這麽耳熟？

  “不是，洛小姐，是我實在沒有什麽可以教他的呀？”

  劉自健是實在不想接這個活。

  “咋沒有呢？有啊！”一旁的洛錚又開了口。

  接著爬起來踮起腳跟，貼著劉自健耳邊悄悄說道：“

  嘿嘿，夫子，你顛倒黑白，血口噴人的本事可以教教弟子，

  還有你是如何做到說謊不打草稿，臉不紅心不跳的？”

  說完這話，洛錚朝著劉自健啪嗒一下，又跪在了地上，口中道：“請夫子成全。”

  腦中還在回想著洛錚給自己說的話，這些話是怎麽聽怎麽不得勁。

  啥叫我顛倒黑白，

  我要是不顛倒黑白，你姐姐能饒了我？

  我要是不血口噴人，

  你姐姐能那麽順利地為你們洛府消除一個毒瘤。

  真當我傻嗎？早就看出來你姐想趕這李五六走了。

  ……

  不過，你這小子也不錯，算了，看在你最後的神助攻上麵，我就收了你這孽畜吧，不過這束脩……

  “能得錚兒這麒麟之才為弟子，也是劉某的榮幸啊！

  洛小姐，如果不嫌棄劉某才疏學淺，劉某自當好好教育洛錚。

  不過…”

  劉自健想了想，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又不能不答應，那就說點場麵話吧。

  “夫子但說無妨。”

  洛雲的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似乎是經驗老道的獵手費盡千辛萬苦終於逮到了異常狡猾的狐狸般。

  “洛小姐，其實今日前來，劉某也是過來和小姐辭行的，明日裏我就要離開上梁了。”

  “夫子要走？剛剛不是說要在上梁久居了嗎？”

  聽到劉自健要走，洛雲問道。

  似乎這隻狐狸又要脫離了獵人的手掌。

  “嗯，我在上梁也呆了些時日了，再不回去，恐怕家裏那群學生們得成了野猴子。

  另外咱們的合作，我已讓王會長幫著尋了處地方，到時候等一切妥當之後自會有人前來告知洛小姐。

  想了想，又道：“所以，現在我也不能時刻教導洛錚，這拜師禮要不等下次我在來上梁時在……”

  能拖一時是一時，能拖一世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