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突圍嗎？嗬......嗬嗬........真是滑稽又可笑透頂。”

  克洛澤上校不光嘴上嘟囔著令人感到晦澀難懂的“滑稽可笑”，實際表情也是在一臉無奈的苦笑，年輕的副官猜不太明白這其中到底意味著什麽。

  “明明我們有四個裝甲師和一個獨立重裝甲營，明明我們是來拯救被包圍友軍的。為什麽到現在偏偏要用上突圍這個詞？戰鬥到現在才過去了半天的時間，這難道不是太可笑了嗎？”

  “......”

  聽到克洛澤上校那自嘲的反問，年輕的副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是啊，這變化的確來得太快、太讓人感到猝不及防。

  今天早上還在凱歌高奏地一路急行軍趕過來、誓要救出包圍圈裏被圍的友軍，這時間才剛過去了半天、時值下午，怎麽四個裝甲師編成的龐大機械化兵力如此快地就被打的潰不成軍？需要選擇一個主要方向向外突圍了？

  己方戰鬥力不濟、屬實太拉胯所致？年輕的副官覺得顯然不是這樣，這個說法難以成立。

  不論是大德意誌師亦或是505重裝甲營，單獨拎出來哪個都是狠角色，數一數二的國防軍精銳裝甲部隊。

  餘下那三個隻有數字番號的普通裝甲師戰力雖達不到這一程度，建製也不完整、是帶著之前積累下的未能及時補充戰損上戰場的。但這好歹是三個國防軍裝甲師啊，單獨拎出來哪個都算得上是一個大進攻方向上的主力部隊。

  怎麽......怎麽現在把這麽多主力部隊集結在一起試圖打開局麵、扭轉局勢，卻被殘酷的現實當頭棒喝，變得行不通了呢？

  年輕的副官實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估摸著以自己這從軍閱曆和戰鬥經驗，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出來，故而很快就放棄了繼續想下去的打算。

  無意中抬起頭來的一眼望去，卻是看到克洛澤上校那已經龜裂幹涸的嘴唇。

  意識到從撤退開始到現在的克洛澤上校還沒喝上一口水，或者說是顧不上喝、忘了去喝、沒心思喝，怎麽說都可以。

  總而言之，當年輕的副官伸手取下一旁座椅邊上放著的水壺，準備擰開蓋將之遞到克洛澤上校麵前勸著喝兩口時，令人意想不到的巨變就在此時陡然發生。

  轟轟轟——

  咻——

  轟隆——

  “炮擊！炮—擊——”

  “俄國佬的大炮！找隱蔽！”

  “下車，趕緊下車！”

  一通劈頭蓋臉猛然砸下來的炮擊實在是來得太過於突然，行軍隊列中那些疲乏至極、靠在卡車車廂裏打盹的德軍士兵，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從天而降的比腦袋還大炮彈直接命中、掀翻了卡車，在一陣劇烈激蕩的火光爆炸中連零件帶碎肉全都給揚上了天去。

  從呼嘯到實際落地爆炸間隔如此之短，以至於都讓人來不及反應的大口徑重炮炮彈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蘇軍的炮火距離相當之近，甚至可以說這根本不是遠距離的拋物線跨射，而是近距離狀態下近乎直瞄射擊的猛轟開火，隻有這樣才能達成如此這般讓人來不及反應的效果。

  一些已經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的德軍老兵此刻早已離開了載具，並且躲得離這些載具越遠越好、找個相對隱蔽的掩體就地躲了起來。是人都知道炸車比炸人的價值可高多了，這時候要是還想著往車子跟前躲那才是傻逼，而那些能活到現在的德軍老兵顯然沒一個是傻逼。

  “長官，這裏待不成了，趕緊下車離開！俄國佬的大炮已經鎖定我們了，快出去！快！”

  是人都知道現在的狀態是已經被敵軍埋伏、無需多言，年輕的副官隻想著盡到自己該盡的責任，趕緊先把克洛澤上校護送著帶出去。

  同樣是被炸懵了的克洛澤上校倒也還算反應迅速，以他這個五十多歲的半百老頭年紀來說，竄到車外逃出去的速度倒也還算是迅速、不必年輕大小夥子差多少。

  “快！這邊，長官，我們去那邊隱蔽！”

  年輕的副官以標準的護衛動作站在克洛澤上校身後、將長官的身體壓低，並盡量以自己更加高大的身體遮住克洛澤上校的後背將其保護起來。就算是自己被打死，也好過一師之長被俄國佬一炮炸的挫骨揚灰，大德意誌師在這種危難關頭千萬不能失去大腦。

  但這個世界上有時候真的挺諷刺的，有太多太多糟糕的時候，是那種你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的惱人絕望。

  年輕的副官剛剛帶著克洛澤上校跑出去沒兩步，一發爆響轟鳴著破空打來的高爆彈丸便徑直砸在了身後不遠處的位置。

  更加要命的是，這發炮彈的最終落點，不偏不倚就是克洛澤上校那輛指揮型半履帶車的車頭動力艙。巨大的彈丸砸在動力艙艙蓋上當場起爆、迸射出巨大且駭人的火光烈焰，劇烈震蕩的化學能爆破衝擊，頃刻間就把這輛可憐的輕裝甲小車撕了個粉碎、化作零件。

  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是來得如此聲勢浩大，以至於都跑出去近百米開外的克洛澤上校和副官二人，都連帶在一起、被炸的向前飛了出去。

  當了一回“空中飛人”好不過癮的克洛澤上校隻感覺自己的視線模糊、腦袋嗡嗡，掙紮著爬起來的動作間隱約看到有幾個士兵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立刻二話不說地從掩體後跳了出來、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趕忙跑過來搭救自己。

  感覺自己已經是被人架起、抬著往前跑的狀態，渾身上下的肌肉都不聽使喚地癱軟下來的克洛澤上校，卻仍還在乎著一件事。

  “弗朗茨，弗朗茨也被炸倒了，去把他也救回來，快去......”

  事到如今的克洛澤上校依舊沒忘記自己的副官，那確實是一個稱職又優秀的年輕人。

  隻不過從總參部下放到前線有些缺乏經驗罷了，多跟隨在自己身邊學習鍛煉並假以時日之後，一定會是個優秀的前線基層指揮官，克洛澤上校是真心希望他能成長起來並且十分重視。

  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道理似乎任何時候都適用，扛起克洛澤上校、背著STG44突擊步槍往安全隱蔽地走的士兵，直接毫不猶豫地喊出了真相。

  “他死了，上校！手掌大的彈片把他的腰都快斬成兩截了，他為了保護你而犧牲！到死都是護著你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