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她見到任何人，都會想起曾經，她做的那些惡事。大夫說，她是因為心病，而使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垮了下來。而她的心病，可不止一點點啊。”

  月千瀾沒想到，三姨娘居然會應答的那麽幹脆，她以為三姨娘會否認。

  她眼底閃著訝異，低聲又問一句：“你這麽幹脆的道出了實情，難道你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父親？不怕父親會處罰你？”

  三姨娘又嗤笑一聲：“嗬……大小姐你現在可以這麽說，但我相信，等你見到了老夫人，向她詢問大夫人的事情後，你就不會這麽想了。到時，你隻會覺得，老夫人落到這個結局，還是便宜她了。而且，大小姐，實話不怕告訴我，據我猜測，大夫人她……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

  月千瀾臉色微白，瞳孔微微瑟縮，不可置信的看著三姨娘。

  “你說什麽？”

  “大小姐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罷了，你想要知道真相，不妨快去問老夫人吧。別再在我這裏耽誤時間了，老夫人的時間不多了。”三姨娘抬頭看向屋外的天色，陰沉沉的低笑。

  月千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三姨娘的院子裏出來的。

  她隻覺得，自己越走，身體越冷。

  冷得她，身體忍不住的在發顫。

  石榴察覺到了月千瀾的異樣，握著她冰涼的手，忐忑不安的問：“主子你怎麽了？”

  月千瀾搖頭：“我沒事，我們去老夫人那裏。”

  石榴抿著唇瓣，眼底泛著擔憂，扶著月千瀾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月千瀾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進了屋內，便看見月晟豐滿臉愧疚的跪在床前，握著老夫人的手，老淚縱橫。

  “母親，兒子不孝，這段時間竟然忽略了你的身體。兒子該死，兒子錯了……”

  老夫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麵對月晟豐的懺悔與認錯，她無動於衷。

  她一雙眼眸迷惘失神，怔怔的看著床頂發呆。

  “我難受，你走吧……別再來了……為娘將你拉扯這麽大，這一輩子突然覺得，自己錯了，完完全全的錯了個徹底。兒子啊，你可知，為娘錯在了哪裏？”

  月晟豐聞言，微微一怔。

  這麽多年，在他的記憶裏，他從沒有在老夫人的嘴裏，聽到過錯了兩個字。

  就算曾經，老夫人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她也從來都沒承認過自己錯了。

  可如今，她就快死了，所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她居然說，她錯了。

  月晟豐沙啞著聲音，又喊了一聲母親。

  “母親……兒子覺得你沒有錯。你怎麽會錯呢？這些年還好有你，替我出謀劃策，苦心經營我們月府的一門榮耀。母親，你就是兒子心底的支柱，兒子的心理依托。兒子若是沒了你，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

  老夫人聞言，低聲咯咯笑了。

  那笑聲帶著一絲淒涼，更帶著無法言說的驚悚。

  聽得屋內其他人，不由得脊背發涼。

  “嗬嗬……兒子，你……不虧是為娘手把手教出的好兒子啊。不到死，都不會回頭，都不會看一看，自己究竟錯到了哪裏。如今月府的子嗣，死的死，走的走。你瞅瞅，到底還有誰在你跟前？唯有一個三少爺被裹在繈褓裏，如今被你當寶貝似的寵著。”

  “我們月府，好歹也是未來皇後的娘家人，可是為何現在子嗣卻這麽凋零？這一切，你不覺得就是一個報應嗎？當年，你寵妾滅妻……嗚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麽對你的大夫人的，我後悔，我現在後悔極了。兒啊，你現在，可曾有一絲後悔？”老夫人說著，用盡全身力氣撐起身子，她看著月晟豐歇斯底裏的哭喊道。

  月晟豐的臉色一變，他連忙抬手捂住了老夫人的嘴巴。

  “母親，你……你別說了……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說過的，你要替我保密的，這件事若是被千瀾知道，她能掀翻了月府。到時候，我可就完了……”

  老夫人睜著渾濁的眼睛，瞪著月晟豐，她淒厲笑著。

  “兒子，我總算知道了，你心裏當真沒有一絲愧疚啊。你確實已經被我養的冷血無情到了極致啊。”

  “別說了，別說了。”

  月晟豐恐懼不安到了極致，他一邊捂著老夫人的嘴，一邊轉頭看向屋內的其他人。

  當他剛想，轟這些下人出去時。

  突然便在門口的位置，看見了月千瀾。

  他臉色猛然一變，驚得連忙鬆了老夫人的嘴，腳步往後倒退。

  腳下不知道絆了什麽東西，他一屁股狠狠的跌坐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他屁股劇痛。

  他忍著疼痛，齜牙咧嘴的對著月千瀾一笑。

  “千瀾你來了啊……你來看你祖母嗎？你祖母沒什麽大問題，人年紀大了，各種病痛就出來了。這病痛一出來，人也跟著糊塗了，所以這糊塗的人，說出的話瘋言瘋語，當不得真的。”

  月千瀾麵上，淡漠無波。

  她沉默著走進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地，狼狽不已的月晟豐。

  月晟豐那眼底的惶恐與不安，被她盡收眼底。

  這絕對是心虛的表現。

  月千瀾暗暗咬牙，眼底掠過一絲厲芒。

  “來人，將月丞相扶回他的房間休息，他因為悲傷過度，差點當場暈倒。你們仔細伺候著，千萬別讓月丞相出事才好。身為一家之主，若是他出了事，那月家可就全完了。”

  月晟豐身子一顫，他連忙搖頭：“沒，我沒事……千瀾你如今壞了身孕，你才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呢……”

  月晟豐說著，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為了證明自己沒事，他還稍微蹦了蹦。

  月千瀾眸光極冷的凝著月晟豐上躥下跳。

  她瞥向玉珊，依舊吩咐：“帶月丞相回去休息，父親他精神也跟著不好了。”

  玉珊連忙應是，隨即出去喚了唐歡等一眾太子府的侍衛進來。

  那些人，將月晟豐架起，二話不說的抬著就走。

  月晟豐惱怒不已，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沒病，我不需要休息，老夫人病了，我身為兒子，自然要在身邊盡孝。你們快點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