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我這病,誰也看不好
作者:方方      更新:2020-05-18 10:11      字數:3385
  顧湛恍若未聞,自顧自拿出兩顆退燒藥,正要就著溫水吞下,馮思遠一把搶過來。

  “你亂吃什麽鬼藥,走,我送你到老王那邊去看病。”

  “思遠!”

  他無聲說:“我這病,誰也看不好!”

  馮思遠頓時僵立在原地!……醫院裏。

  孫秋惟枯坐一夜,兩鬢添了好幾根白發,眼睛熬得通紅的。

  “爸!”

  孫宇沉下臉,“你先回去吧,別在這裏耗著了,你要再垮了,這家就塌了!”

  李越也在邊上勸,“叔叔,走,我送您回去。

  我媽一早熬了雞湯,中午給您送來。”

  孫宇跺腳:“老同誌,回去吧,有阿越哥他們呢!”

  孫秋惟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點點頭同意了。

  人剛走,顧湛趕來,孫宇額角上青筋陡然爆起,“你來幹什麽?”

  顧湛陰森森地看他一眼,嚇得孫宇無端打了個冷戰。

  身後的馮思遠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一會電視台,各大網站的記者都會過來,這事不能捂著,鬧得越大,對你姐越有利。”

  “怎麽會有利呢?”

  孫宇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嘿,跟你個傻小子也說不明白!顧湛咳嗽一聲,馮思遠隻能耐心道:“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一個是無罪釋放,一個是多多少少有罪,必須讓輿論給你姐造勢,往正當防衛上引。”

  孫宇死都不信:“姓顧的,你會對我姐那麽好?”

  顧湛扭頭就走,被孫宇一把拉住,“嘿,怎麽就走了,話沒說完呢,你個大男人能不能別小心眼!”

  到底誰小心眼?

  馮思遠幹咳一聲,“造勢的第一步,是要通過醫生的口,把你姐的傷情公布於眾,你姐的傷情越重,對案子越有利,但醫院礙於警方那邊,一般不會主動公布,顧湛約了這裏的院長,想施一施壓。

  而且,從醫生嘴裏說出來的話,大家會信。”

  孫宇的手,驟然鬆開。

  顧湛轉身,留給他一個孤挺的背影。

  孫宇臉都青了,撓了撓頭皮--姓顧的啞巴了,就不能自己吱個聲嗎?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在這裏等著也沒事幹!”

  顧湛頓足,冷冷看著他,嚇得孫宇趕緊刹車,“幹什麽這麽看著我?”

  馮思遠搖搖頭,繼續解釋:“顧總讓你在這裏等著,一會會有記者來采訪你。”

  “采訪我?”

  孫宇指著自己,頓時慌了,“那……那……那我說什麽啊?”

  顧湛用一個果斷的轉身,作為他的回答。

  ……此刻,許家。

  許興利在餐桌前坐下,一手端起咖啡,一手習慣性的點開ipad看新聞。

  一條推送的新聞陡然出現在眼前,他一口咖啡噴出來。

  手機響。

  “大哥?”

  “頭條新聞看到?”

  “看到了。”

  “殺人的人……是……是許一寧嗎?”

  許興利答不上來,趕緊又掃一眼:姓許的女子,學曆:博士在讀,職業:律師,28歲,未婚……“大哥,我……”“完了,完了,許一寧殺人了,她殺人了!”

  曹夢一邊喊著,一邊從二樓衝下來。

  “放屁!”

  許興利顧不上和電話那頭講話,罵:“你怎麽確定是許一寧殺的人,現在多少女人讀博士,做律師。”

  “我放屁?”

  曹夢衝過來,把手機往許興利麵前一杵:“你睜大眼睛看看,這個律師是誰?

  張九良,九良律師事務所,那個小賤人不就是在九良律師事務所工作?

  要不是殺人的人是她,張九良會接這個案子?”

  轟--許興利身體晃了晃,這時,手機裏傳來許興權嚴厲的聲音:“還不趕緊去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一查,直接讓許興利的血壓飆升到180。

  他一腳踹開許哲元的房門,把人從床上拖出來,“走,陪我去趟醫院!”

  “一大早的,什麽事啊,爸?”

  許哲元淩晨三點才睡,眼睛都睜不開。

  “你妹妹許一寧殺人了,都上頭條新聞了!”

  “什麽?”

  許哲元直接嚇醒,一邊手忙腳亂穿衣服,一邊拿手機看網頁,看完,臉色頓時變得尤其難看。

  歹徒?

  強奸?

  深夜?

  這套路怎麽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見過!……醫院外。

  律師張九良西裝革履,被記者團團圍住,各種錄音筆和話筒,擠得都快戳他臉上。

  有記者問:“張律師,作為辯護律師,這個案子的性質您怎麽看?”

  張九良八風不動,“這是一個可以被寫進刑法教科書裏的案子,如果我的當事人沒有被無罪釋放,我會為她做正當防衛的辯護。”

  記者:“張律師,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的界定,你怎麽看?”

  “《刑法》第二十條第三款:對正在進行行凶、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張九良頓了頓,道:“我的當事人,是一個弱女子,被兩名歹徒殘忍暴打後倒地,其後,她又麵臨被歹徒侵犯以及拍攝不雅視頻,在被侵犯前的一瞬間,她拔刀自衛,造成其中一名歹徒心髒中刀,失血過多而亡,她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不應負刑事責任,”記者:“張律師,案件的細節可以透露一下嗎?”

  張九良:“對不起,我沒有資格透露,有資格透露的隻有警方。”

  記者:“張律師,據我了解的,當事人的包裏藏著一把刀,是出於什麽原因讓她藏刀?”

  張九良:“我的當事人在一個月前,曾經受到過一次歹徒的襲擊,這對她產生了巨大的心裏陰影,所以,她才養成了晚歸時,會在包裏放刀的習慣。”

  記者:“那麽,這把刀會對案子定性為正當防衛起到什麽影響,更明確一點說是起到什麽反作用?”

  張九良:“法律應該是一種設身處地的體會,而不是固守死板的條款,中國有句古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設想一下,如果沒有這把刀,那麽我的當事人會是什麽下場?

  在我看來,這把刀是我的當事人遭遇危險,吸取教訓,采取措施的一個正常,客觀的思維邏輯。”

  記者:“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歹徒死了,被您的當事人反殺。”

  張九良冷笑一聲:“大部份的正當防衛,都是以命搏命。

  這事也告訴了我們兩個道理:一,不要欺負弱小的人,二,性命攸關的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話落,有人高喊一聲:“有醫生出來了?”

  張九良眯了眯眼睛:“這一位是我當事人的主治醫生。”

  記者呼啦一下子圍過去,主治醫生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用幹巴巴的聲音道:“鑒於記者們圍在醫院不肯走,非要我院公布許律師的傷情情況,影響了正常的醫院秩序,現在,我正式代表院方向各位媒體朋友,向社會大眾公開宣布許律師的傷情。”

  有記者來不及的提問:“傷得重不重?

  有生命危險嗎?

  可否出示照片?”

  醫生擺擺手,示意這位記者先閉嘴:“下麵我來一一回答,八月三十一日淩晨,我院接到120電話……”“傷者送到我院後,我作為當天的值班醫生第一時間對傷者進行了檢查,檢查發現……”醫生掏出手機,向記者展示了幾張傷處的放大圖:“這是傷者的照片,生命沒有危險。”

  我天!記者群裏一陣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數米之外。

  張九良慢慢抱起雙臂,抬起頭,朝二樓平台上的人抬了抬下巴。

  顧湛微微頷首,轉身,看向身後的馮思遠。

  馮思遠看了下手表,“別急,人應該就快到了!”

  這時,有高跟鞋敲打地麵的聲音,扭頭一看,是個長相,打扮都極為出色的女人。

  林苑苑在五米外站定,抱著胸,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顧湛的臉上:“你就是顧湛?”

  顧湛點點頭。

  馮思遠多少知道一點林家姑娘的德性,忙解釋道:“顧哥兒喉嚨啞了,說不出話,我來替他說,對不住了,林小姐。”

  林苑苑勾笑,“那年,我堂妹深更半夜打電話給我,哭得稀裏嘩啦的,說自己失戀了,被人嫌棄了,拒絕了,合著就是你幹的好事?”

  顧湛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半點自責都沒有,好像嫌棄林蘇蘇是天經地義的事。

  林苑苑不怒反笑,“得,就這長相,這身材也算對得起那一通哭,比她前頭那個人渣好太多。

  說吧,找我什麽事?”

  馮思遠忙道:“事情是這樣的……”寥寥幾句,把事情的輪廓講清楚。

  林蘇蘇笑了笑:“我的資源,我的人脈給你用沒有任何問題,但怎麽采訪到許一寧,這你得安排,醫院我可不熟悉。”

  馮思遠:“林小姐,都已經安排好了,您等我電話。”

  顧湛冰眸深邃,努力劈開嗓子,露出一點點氣聲:“順便采訪一下李越和孫宇,許一寧的老師朱寒生那邊也安排采訪,還有,把她無償給市局做義工的事情,透露給媒體。”

  “顧帥哥,你能不強奸我的耳朵嗎,這聲音,影響你的個人形象啊!”

  林苑苑是主持人,對聲音有著異常的敏感,聲音難聽的男人在她這裏,是絕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