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臨平知道，從有人代表自己在網上反擊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經處於不可控的狀態了，第二天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很多人跟帖曝光，挖出了池丹在一中教學期間性侵學生的事件，並有人聲稱是受害學生的家長，愈演愈烈。

  最近幾天魯臨平高度緊張，甚至開始失眠，網上的口水戰由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他自己明明沒做什麽，外界最後有了非議，認為他如此對待池丹，還不及時收手，下手太狠了；但魯臨平的知名度卻越來越高，到後來開始有人懷疑是魯臨平為了炒作，雇了兩幫人在對戰，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得不給洪海濤打電話求救，最終還是徹底屏蔽了類似的帖子。

  至此這場鬧劇方才落幕，而池丹因為這件事也受到了學校的處分，落寞的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這是魯臨平最不想看到的。

  魯臨平終於可以再次把全副精力用到工作上了，市裏出台的《關於市中心區域汙染企業整治方案》很及時，《方案》最後的附頁上，是所有涉及到的企業，分三個階段一一整改，排在這份名單第一位的就是臨水造紙廠，它的整改方案就是——搬遷。

  市裏的企業，第一批上黑名單整改的，已經著手興建新廠了，市裏對積極配合工作的企業，在新廠地皮上給予政策上的傾斜。

  其他的企業，也都是全麵停業整改，一部分正在上環保措施，隻要達標，隨時可以開工；而在外圍的企業，也受到了影響，很多剛剛建好的廠房，就已經不具備環保標準，他們麵臨的也是整改，不然就開不了業！如此一來外圍的建築行業也是大受影響。

  魯臨平與往常一樣，起床後晨練，隻是晨練的身影中，少了任小飛，他自己顯得有些落寞，晨練後門口小攤吃早點，然後去公司上班。

  天氣變涼，連葉紫也已經穿上了毛衣，她不停的在房間內走動，魯臨平喝著她泡的茶看完當天的報紙，說道：“你讓夏雨主任來一趟！”

  等夏雨來到之後，魯臨平把《關於市中心區域汙染企業整治方案》遞給她說道：“附頁中的企業都跟緊了嗎？”

  夏雨邊看邊說道：“都有專人在跟，重點的幾個企業我們都買通了內部的人，隻要幾個重要負責人與我們同行有聯係，立刻就能傳到我們這裏來！”

  魯臨平點了支煙說道：“雖然我不讚成搞情報搜集，但是商業競爭中挖牆腳的比比皆是，我們要始終保持警惕！”夏雨拿起筆刷刷的記錄著，魯臨平問道：“據說臨水造紙廠已經順利的在開發區拿下了地皮，聯係的怎麽樣了？”

  “有專人在跟，沒什麽進展，廠長避而不見，副廠長做不了主！”夏雨的聲音很小，她是知道魯臨平脾氣的，說完擺出挨訓的姿態，魯臨平果然皺了皺眉頭，說道：“讓分管的業務員提前預約，我們半個小時後出發！”魯臨平看了看腕表說道，夏雨輕輕“嗯”的一聲，悄沒聲息的走了出去。

  “魯總，這是你上個月的油錢，財務部報銷了！”葉紫接著走進來遞給他一遝鈔票，魯臨平也沒數，直接揣兜裏說道：“你要把好關，一定與我給你的加油發票對起來，不能多報銷，那可是犯錯誤的！”

  葉紫點點頭走了出去，魯臨平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小葉，一會我們去造紙廠，你一塊去吧！”葉紫臉露喜色，應聲後走了出去，她是很想跟著魯臨平多出去走走鍛煉一下的。

  臨水造紙廠背水而建，它後麵就是臨水河，河對岸就是河西區，當初建廠也是方便排水，曾經清澈的河水自造紙廠以下，變成了黑水，而且還有惡臭，滋生蚊蠅，河兩岸的人苦不堪言，每年的舉報電話無數，市裏幾次通報，讓造紙廠上環保設備，造紙廠在壓力之下進了設備，也隻是偶爾用之，每每上級來檢查時，河水都恨清澈，平時依舊黑水滾滾，沒辦法，降低成本才是重中之重。

  市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辦法，臨水造紙廠是納稅大戶，於是這麽多年，最鬧心的還是周邊的市民，要不是市長被約談，這次市裏依舊不會有這麽大的決心，市民卻拍手稱快！

  分管造紙廠的業務員是陳經，小夥子很精神，西裝革履領導飄飄，頭發一絲不亂，是夏雨手下的幹將，魯臨平摸著他的腦袋開玩笑說道：“用的什麽發膠？”

  陳經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讓一旁的夏雨和葉紫都笑了，陳經今年三十了，有個兩歲的兒子，比魯臨平大六歲，但在魯臨平麵前，卻感覺自己像個孩子。

  “小陳，又來了！”門衛主動和陳經打招呼，陳經扔給他一顆煙問道：“鄭廠長在嗎？”

  門衛接過煙，看了看幾人沒回答他，直接開門放他們進來，魯臨平對夏雨說道：“小陳不錯！”

  身為業務員，與門衛搞好關係，這是很明智的做法，如果眼睛隻盯著上麵，而無視下麵，往往會讓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剛才門衛聽到陳經的問話，卻沒回答，這就是最好的回答，如果不在，他肯定直截了當的說“不在”，而他不回答，自然是礙於他的身份，他畢竟是造紙廠的員工，這其實已經告訴了他們，鄭總在廠裏！

  造紙廠建廠二十年，已經很陳舊了，即便是後來興建的辦公樓，也露出破敗之相，魯臨平大學時學的中文，曾經看過《周易》，通過現象看本質，由麵前呈現的景象，能看出造紙廠的衰敗之相，當然由於母親是基督徒，他自己也不信這個，隻是偶爾興起。

  由於提前預約，辦公室主任直接把他們領進了接待室，出麵接待的依然是那位美麗大方得體的副總，名字叫祁珍。

  “上好的烏龍茶，看來祁廠長是把我們當貴賓接待了！”魯臨平端起水杯聞了聞說道，祁珍親自把水遞到每位手中，說道：“魯總自然是我們造紙廠的貴賓，我們鄭廠長經常用魯總的事跡來教育我們！”

  祁珍的嘴很甜，說出話軟軟的，聽在耳中很舒服，魯臨平喝了口水說道：“鄭廠長也真是用心，他自己不露麵，卻安排下了這麽好的茶葉！”

  “魯總真是幽默了，我們鄭總一早就去市裏開會了，還不是建新廠的事，到現在也沒弄利索！”祁珍倒是不避諱這個話題。

  魯臨平笑了笑說道：“聽說新廠要走招標的程序？”

  祁珍一直在笑，說道：“到時候還希望像冠華這種有實力的企業前來應標，依著你們的實力，其實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那是當然！”魯臨平說道：“隻是你們造紙廠可就要吃虧了！”

  “此話怎講？”祁珍奇怪的問道，魯臨平不緩不慢的掏出一顆煙，卻看到接待室牆上“無煙單位”的牌子，放在手裏把玩著說道：“招標無非就是價格戰嘛，價低著得，但是你看看我們分部的業務，為什麽那麽多企業放棄招標而直接與我們簽約哪？”

  “為什麽？”祁珍心中也很奇怪，他們之前無數次討論過這個問題，也研究了全市知名的幾家建築企業，自然也看到了冠華集團臨水分部的這一異常現象。

  “一旦招標，中標者自然是照章辦事，嚴格按照招標書上的造價去開工，其他任何的附加項目是沒有的，但我們冠華針對不招標直接簽約的單子，往往都是大施恩惠，附加項目也很多，而且在價錢上，也不比招標價要高！”魯臨平說的是實情，因為一旦招標，結果難料，價錢不可控不說，如果遇到愣頭青使勁壓價，往往得不償失，那些小企業壓價，自然可以在建設原材料上節約資本，但是對於誠信為本的大企業，是不屑於這麽做的。

  祁珍點點頭表示明白，她也是一點就透的人，自然不用多說，這其實就是薄利多銷的原理。

  當然對於招標來說，除了價低者中標之外，還有一種就是合理價中標，那種情況無法預料，魯臨平也就沒提及。

  “但我們集體討論的結果是招標！”祁珍有些為難，說道，魯臨平笑了笑，這也不足為奇，突然轉移話題說道：“造紙廠曾經是臨水數十年的龍頭企業，淪落至此確實可惜，連祁副廠長都親自出來端茶倒水，我們看著都於心不忍！”

  一句話戳到了祁珍的痛楚，她也是很無奈，停業整頓，所有人自然放假，這樣可以隻發基本工資，她堂堂副廠長也不得不搞起了接待工作！

  “其實遷新廠對造紙廠來說不是壞事，這地方已經成破敗之相，繼續待下去恐怕隻能越來越差！”魯臨平若有所思的說道。

  祁珍眼睛一亮，說道：“我們鄭廠長總說這是風水寶地，他的財源全匯集於此，一直舍不得搬遷，如果早建新廠，就能無縫銜接，也不至於走到今天停業整頓的地步！”祁珍對這一點一直有意見，但是鄭運華一意孤行，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魯臨平笑了笑，說道：“造紙廠坐東向西背靠河流，廠子宜建成方形，但是為了配合地形，我們現在的廠子卻不規則；顏色宜選用局部為乳白、象牙，或者黃色係列做為外牆設計，更能助長旺氣，但是我們造紙廠刷的是藍色，建廠初期氣勢盛自然無礙，但時間長了此消彼長，自然形成克製！”

  魯臨平一番言論讓夏雨、葉紫和祁珍聽的入神，想不到這裏麵學問這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