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有不止一個靈動境強者，但本地崛起的靈動境，卻隻有一個，唯一的那一人，在楚家。

  而泉城其他的靈動境強者皆是強龍過境，空降而來，就比如百靈眼前的這個白衣老者。

  百靈知道他的歲數早已過百，甚至早已過了三百之數，其經驗見識、實力境界究竟有多高多強，百靈完全無法揣度。

  她隻知道，靈動和開源，是兩個完全無法比較的層次！

  如果說開源境每提升一個小境界，就能由量變引起一個小的質變，那麽開源晉升靈動，則可以說是一個質的飛越！

  他們在探索的，是一個開源修煉者根本看不見的世界。

  這樣的強者，在整個大陸都是有數的。

  這個數字，不到一百萬。

  和動輒幾十億人的開源修煉者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

  但這不到一百萬的人，卻是所有城池的支柱和燈塔，是他們在指引著城中百姓的方向，是他們給了修為境界不高的百姓安心地感覺。

  雖然陸地凶獸已經近乎滅絕，可畢竟還有海獸的威脅，當罕見的萬獸潮汐向著人族城池襲來，隻有他們能保護自己的性命！

  因此，即便楚家的曆史上有不少黑點，還是有人願意對他們家族的老祖獻上自己的敬意。

  有實力的人，想要什麽都有人主動送上。

  甚至抹黑他們的人與事多了，還有人主動為他們洗地。

  所以，楚家人一邊割著韭菜，一邊又要守護好自己的韭菜地，不能讓這塊地給別人輕易搶了去。

  經營人心，可是一件複雜的活計。

  而這樣一個被萬民敬重的人，自己的眼前就有一個，百靈怎麽敢不恭敬應對呢？

  老人見到百靈前來，已經猜到了她的目的，但還是明知故問道：“小靈兒，剛開閣就來見我這個老頭子，所為何事啊？”

  他的語氣輕鬆，抹平了百靈心中的忐忑。

  百靈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蘇言所撰寫的書單，恭敬地將其遞到了老人的桌麵上，往前輕輕一推。

  她說道：“閣主，這是我選出，打算這個月上報總閣的功法書單，請您老過目。”

  麵容精神奕奕的閣主笑著接過書單，輕輕說道：“好，我看看，你現在這等一下。”

  百靈點點頭，靜靜站在前麵，期待地看著老人。

  白衣閣主慢慢地看著，大約一刻鍾後看完了書單的內容，輕輕點頭道：“好，不錯！”

  百靈聞言忙問道：“那閣主認為，這篇書單可以被總閣認同嗎？”

  閣主笑道：“這種能推進時代的書單，必然是可以被總閣認可的。”

  “那這麽說，”百靈不確定地問道，“閣主是同意將這篇書單上報了？”

  閣主繼續點頭。

  白領見狀一喜。

  不過這時候老人家卻突然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小靈兒，你想清楚這篇書單被總閣通過並向全國推廣後，會有什麽後果嗎？”

  百靈疑惑搖頭：“不知。”

  她隻知道，所謂後果，一般都是影響不好的。

  而大力推廣這份書單，最多就是改變未來各種功法修煉者的比例而已，能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呢？

  百靈微微低頭道：“請閣主為我解惑。”

  老人緩緩開口：“你好好想想，假如未來修煉這套功法組合的人多了，整個大陸的交流都變得更加輕鬆快速了，什麽人最容易失業，他們又會損失多少福利？”

  百靈也是一個老新聞人了，自然不是笨人，經白衣閣主這麽一點撥，她就立刻明白了老人的擔憂。

  這套功法向全國鋪開，新聞行業的從業者自然是皆大歡喜，可是快樂是守恒的，有人笑，就會有人哭。

  消息傳遞速度變快了，而且也不用人力傳信了，最受傷的，無疑是驛站互聯司的傳信人員。

  他們辛苦築基，晉升開源後用自己的腳步丈量世界，費了多少時間與心力，走過了多少艱難崎嶇路？

  如果有一天，他們突然發現自己被新的事物取代了，自己對萬源大陸已經沒用了，那時候他們心裏會有多難受？

  如果說痛苦得不到紓解，他們會不會給大陸造成另外的傷害？

  這些後果，可都是百益閣必須要考慮的事情，百靈也一下子陷入了思考之中。

  後浪推著前浪前進，可前浪應該去往何方？

  沙灘上嗎？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去處！

  撞上去，就隻能粉身碎骨而已……

  怎樣經過合理的導流，才能將前浪送回江河，讓他們進入新時代的循環之中重新提供力量，這個問題百靈一時間竟然想不出答案。

  最後，她隻能茫然地問道：“閣主，您有解決辦法嗎？另外，如果這個問題不能解決，那咱們萬源大陸的傳信係統是不是就永遠不能革新了？”

  見她已經想明白了大力推廣這份書單的後果，白衣閣主也不願打擊她對新傳信係統的向往，安慰道：“互聯司傳信員的安置辦法，我確實沒有，不過好在這份書單中提到的新體係短時間內並不能成型，我們還有時間做些準備。”

  “什麽準備？”

  聽了閣主的話，百靈的話語中產生了意思急迫。

  閣主抬起右手往下壓了壓，讓她稍安勿躁，然後說道：“六媒萬物體係要想成型，至少還需要三五十年的時間，所以它對已經就職於互聯司的人影響也沒有多大。

  “而影響最大的，其實是未來可能修煉《行路難》的孩子，要想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和儒門商量著，讓文院降低對這種功法的推薦，同時討論一下行路難的修煉者除了送信還能做些什麽。

  “對了，這套功法組合不是這個叫蘇言的人寫的嗎，你也可以問問他的看法，他的點子這麽奇特，或許能有解決辦法。”

  聽了閣主的解釋，百靈突然發現事情完全沒有自己所擔心的那麽嚴重，至少現在的互聯司人員利益是不會受損的。

  但是這份書單要想推廣出去，肯定是繞不開他們，他們身為這個行業的從業者，肯定不希望未來自己原本做的事突然沒了意義，即使隻是影響到他們的接班人或者後輩，他們也可能會瘋狂抵製。

  百靈看著閣主桌案上的書單，還是有些不舍得放棄，不過也知道這個月大概是不能被上報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失望，白衣閣主輕笑一聲，說道：“我看，你還是想找那個蘇言問問他的意見吧，我也找找儒門的人，看他們能不能解決行路難修行者未來的工作問題，說不定這個月還有些機會。”

  聽見還有機會，百靈心中又生出了一絲歡喜，恭敬地說了一聲“是”之後快速退出了這間書室。

  希望，蘇言能提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