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沒有焦距，他看不見自己。

  她眸子澀了澀，心髒猛然揪痛了一下，旋即，才勉強笑著，拉著淑君站起來。

  “小惠？”他很緊張，像生怕她不見了似的。

  她低低的應著，“我在。”

  淑君唇邊綻開了笑容，“你在，你在就好……”

  好怕這是自己在做夢，好怕這一切是自己的幻覺，但就算幻覺也好，他想沉浸在這幻覺之中。

  “走吧，當心腳下，”她托住淑君的手臂，看向前方神情各異的智宸等人，她莫名有種近似靦腆，近似心虛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得沒頭沒腦，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心虛什麽。

  梁智宸似理解，又似體諒地看著她，之後，他徐徐彎了彎唇，打趣道：“三弟心裏隻有惠一人，反倒是沒了咱們哥幾個，全被三弟忽視了。”

  淑玉笑著，瞧得出他正滿心歡喜，眼下更是配合大哥道：“是的呢，我和大哥四弟五弟六弟看了許久，他居然都沒注意咱們。”

  浩銘：“……”

  越寧：“三哥……”他悶悶的看著三哥，之後扁了扁嘴，無聲的低下頭。

  逸宣微笑著朝二人走來。

  董惠瑩扶著三哥的右邊，他便扶著三哥的左邊。

  淑君本因大哥和淑玉的打趣而有些尷尬，但當胳膊肘被逸宣托住時，他忽然一僵。

  他們……

  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自己……瞎了？

  他有些茫然，之後眨了眨黯然無神的眸子，徐徐落下了眼睫。

  ……

  董惠瑩和梁逸宣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梁淑君，浩銘背著二哥淑玉，大哥智宸和小五越寧安靜的走在最後麵。

  途中遇見雲鴿，雲鴿讓紅飛去通知其他人，之後大夥相互攙扶著，順著濕滑泥濘的山路往下走。

  山下的馬車中，董惠瑩拿出一個盆子，又取出一套幹淨的衣服，讓逸宣幫淑君換衣洗漱。

  等淑君打理整齊後，她這才重新進入了馬車。

  “小惠……”她一上車，他便伸著手慌慌張張地朝她摸過來。

  唯有她在自己的身邊，他才能安心。而若是她不在，他便感到很恐懼。

  “我在這裏，”她主動上前。

  淑君心神一定，旋即，又有些兒落寞。

  他心頭有一個疑問，他瞎了，小惠會不會嫌棄他？

  他也想問，小惠和那些追蹤自己的人是什麽關係，為何小惠和大哥他們會來這裏？

  他更想問，他不在的日子裏，小惠……有沒有想他？

  但最後，他卻隻能微微的撇開頭。

  不敢問，不敢說，萬一她真的嫌他呢？之前一心想著要回家，卻未想過回家之後該如何麵對自己的盲疾。

  董惠瑩拿起一張帕子，即便他已被打理幹淨了，他身上穿的是逸宣從家裏帶出來的衣服，從前合體的長衫如今罩在他的身上顯得寬鬆肥大，空空蕩蕩。他這瘦骨嶙峋的模樣讓她心酸……啪嗒一聲，一滴淚，便是敲落在衣襟上。

  “小惠？”他失焦的眸子怔怔看向前麵，但其實他什麽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