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古琴也正是那一日被她砸碎的。

  而今古琴已被他修好，但曾經破裂的痕跡依然還在，就像是醜陋的傷疤刻在琴身之上，即便仍可以彈奏，但到底是曾被砸壞過的。

  為何就能不介意呢？

  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皆是傷痕，終生難忘。

  他想起淑君，想起浩銘，想起越寧，還有逸宣，莫不是他們梁家的小心眼，全都生在他一人身上了？

  他真的，學不來他們的大度。

  即使他猜得到，逸宣他們之所以願意放下仇恨，多多少少有著幾分自己的原因。因她曾斷言治得好自己，隻這一點就已足夠。

  可是，他自己這裏，又如何能對一個曾經把他扛進雪山，害他險些凍死，又曾幾度施暴，害得他家兄弟遍體鱗傷的人，心平氣和呢？

  淑玉彎了彎唇，之後關上櫃門，轉身便又是一副淡然如雪的姿態，悠然雅致地行出了房門。

  …………

  董惠瑩睡了個好覺，醒來時已是後半夜。

  她餓的厲害，前胸快貼後背了，於是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迷迷糊糊地出來找飯吃。

  黑夜之中，灶房裏閃著昏黃的火光。

  逸宣坐在板凳上，正用一根木枝撥弄著地麵的幹柴，火光映在他臉上，為他鍍上幾分暖色，隻是看他的模樣，似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逸宣驚醒過來，抬頭時暖暖的笑了，“我怕您挨餓，便守在這裏。”

  他扔下木枝，起身拿起鍋蓋，“灶坑裏的火一直沒滅，東西都還熱著，您要吃麽？”

  “好，”她甜甜地笑著，“我真餓壞了。”

  “看您似乎很累的樣子，就沒忍心叫醒您，不過二哥也說，您似乎胖了一些。”

  董惠瑩：“……”

  她窘了下，然後刻意挺起小身板，她的肉全長在胸上了，長胸上了好嘛。

  逸宣忽然笑了聲，之後取出碗筷，“來，快吃吧。”

  董惠瑩乖乖點頭，立馬拿起了筷子。“我還真的有點想念你做的飯菜了。”

  她一邊往碗裏夾菜一邊說，“之前我們在郡城的時候，淑君他們幫我打下手，一直都是我做的。”

  逸宣頓了頓，“您是不是太慣著三哥他們了？”

  “嗯？”

  逸宣微笑：“這生火做飯本是男人的分內事，雖說家裏通常由逸宣下廚，但三哥他們並非不會。而您這般寵著他們，似乎……也不是很好。”

  “你說得對，”她認真反省，“能者多勞，但是很累。”

  可逸宣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兒。

  若真如二哥所說，若有朝一日，她又重新變回曾經那個猶如惡鬼般猙獰可怕的人兒，他們兄弟在早已習慣她的溫言笑語之後，又要如何自處呢？

  比如，之前她在家裏的時候，承包了一日三餐，自己給她打下手，她做的飯菜比酒樓的廚子還好吃。但之後，她出遠門了，他是真的有點食不下咽，胃被她養的嬌氣了，就連二哥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