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惟的人很快到了倉庫，在確保沒有竊聽器的情況下，他們將林沫沫和唐婉保護起來，並準備轉移，至於其他工人則原地等候，反正工期本就還長，在川渝多待幾天問題也不大。

  最重要的是傅時琛和向竹。

  黃金救援時間一般為72個小時，也就是三天時間。

  蘇惟第一時間派人調查林沫沫的手機信號，確定了傅時琛失蹤的位置，他親自下山查看，卻並未發現任何蹤跡，連血跡都沒有。

  這是個好消息，至少說明他跟向竹沒有死亡。

  第二天時，眾人找到了一些屍首，都是工人們的，依舊沒有傅時琛跟向竹。

  隻是，那些工人死了，林沫沫心裏同樣也不好受，她看著之前還跟自己說笑的人，轉眼變成冰冷的屍體，身體止不住顫抖，特別是當看到小姑娘家的叔叔時，整個人跌坐在地。

  “怎麽會……”

  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待他？

  唐婉趕緊將她扶住，“沫沫，他們隻是一些跟我們無關的人，你別太傷心了。”

  無關？

  如果是日日夜夜的貼近是感情，短暫的接近就不是感情了嗎？

  林沫沫不受控的難過，靠在唐婉肩上痛苦。

  小姑娘被司法機構帶來認屍首，她一眼就認出了叔叔，比起林沫沫的崩潰，小姑娘冷靜多了，反而還勸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下就連唐婉都覺得這個小姑娘不太對勁，她怎麽能夠這麽冷靜？

  當然，她也不好意思問小姑娘為什麽不哭，那樣倒像是道德綁架了。

  林沫沫平息了一下情緒，走到酒店陽台上站著，雙眼無神的望著遠處的一切，這次死了這麽多人，她不可能瞞著，如果趁機建立對工人們有利的司法機構，卻會被不少人攻擊。

  但若是她什麽都不做，心裏又過意不去，他們都是平白死的。

  她心裏很明白，就算傅時琛死了，那也是恩怨情仇，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

  可那些人……

  “沫沫，你別想太多了，如果實在心裏過意不去，我們可以給他們的家屬送點錢。”唐婉是個生性淡漠的人，她無法做到像林沫沫那樣對一些陌生人感同身受。

  “我可以送一次錢，可以送一年錢，甚至可以送一生錢，可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還有那些並沒有組建家庭的孩子怎麽辦？”

  “這……”

  “死去的人對於我們隻是數字，我們看到數字堆積，於是想辦法用另外一種數字去彌補，可那是活生生的人。”

  林沫沫說到情深處，胸口又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她眼眶一紅，呼吸都不大順暢。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唐婉立刻理解了林沫沫的感受，動了動唇，想勸，但是沒勸出口，隻道，“對不起。”

  林沫沫搖頭，“感受這種事誰都沒有錯，你的想法對，我的想法也沒有錯，隻是我在尋找盡可能完善的方法。”

  這個世界，看起來像是許多窮人依附著富人，可若沒有這些窮人富人的存在將毫無意義，其實是紡織廠和羊還有羊毛的關係，而她想做的，是盡可能平衡三者關係。

  她不想做獨大的那一個。

  第三天。

  這是最重要的轉折點。

  林沫沫已經超過24小時沒有睡覺，48小時沒出任何東西，人就一直站在陽台上看著高樓大廈，唐婉曾經用過比較卑劣的手段——將許多好吃的東西堆在她身旁。

  連唐婉自己都沒忍住誘惑大快朵頤起來，林沫沫愣是看都沒看一眼。

  隨著時間退役，天漸漸黑下來，72小時過去。

  唐婉也開始沒有心思顧及林沫沫，與她一起坐在陽台上等消息。

  夜晚酒店。

  蘇惟一把將門推開，“林總，唐小姐，人找到了。”

  林沫沫瞬間轉過身，死死盯著他，“死的活的？”

  蘇惟笑，“當然是活的，傅總已經醒了，但是向竹先生的情況不是很好，您二位是先休息還是……”

  “我跟你去。”林沫沫立刻打斷他。

  “我昨天睡覺了，我去吧。”唐婉擔憂林沫沫的身體。

  “我要見他。”

  簡單的四個字，令兩人都不敢再勸她休息。

  若不是經曆生死離別，人怎會知這相思入骨更要命。

  人坐在車上，林沫沫的心卻早已飛起。

  傅時琛沒事。

  他沒事。

  她突然覺得前兩天擔憂的那些事全都不重要了，隻要傅時琛還在，隻要能跟他商量，她好像就不怕事情處理不好。

  很快，車停在醫院門口。

  林沫沫和唐婉跟隨蘇惟到17樓，這一層全是vip病房，因此都比較安靜。

  蘇惟將林沫沫帶到病房前，“林小姐，我就先帶您到這，傅總是蘇醒狀態，人也沒大礙，就是受了點傷，您最好不要碰他，其他都沒問題。”

  “謝謝。”林沫沫感激的握住他雙手，“謝謝你。”

  “這是我的本職工作，當然如果林小姐實在覺得想感謝我，也可以給我打錢。”蘇惟推了推金絲邊框眼鏡。

  這恰到好處的玩笑令林沫沫和唐婉都笑起來。

  林沫沫進到病房，蘇惟一改笑顏，嚴肅的轉向她，“唐小姐，請問您是否與向竹的家人有聯係？”

  “這麽嚴重？”

  “倒也不是嚴重，這次的傷無大礙，但是他的血型稀有，現在血液受感染需要盡快手術，本市血液庫沒有對應血液，因此我們需要找到他的家人，否則有可能……像林小小小姐一樣。”

  白血病，血癌。

  血液受到汙染是很大的事。

  唐婉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我會盡快想辦法，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感染？”

  “曲黴。”

  唐婉瞪大雙眼。

  ……

  林沫沫推開房門。

  房裏沒有開燈，窗戶是開著的，魚貫而入的風將白紗窗簾吹起，有種鬼魅的感覺。

  林沫沫就著長廊的光走進房間裏，將門輕輕關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手在空中摸啊摸，好一會才來傅時琛床邊。

  “怎麽不開燈？”床上的男人在黑夜中睜開雙眼。

  “我以為你睡著了。”林沫沫停下腳步，繞到旁邊打開燈。

  燈一開。

  林沫沫人嚇傻了。

  傅時琛渾身都是血，即便是綁著繃帶的地方也都是血，他靠在床背上，人疲憊的很，手背隻有水和藥片。

  “你，你……”林沫沫心疼壞了，她小跑到他床邊，想握住他的手，可手心手背上也全都是傷。

  不是劃傷，而是一個個紅色的小斑點，是非常規整的圓形血口。

  這像是感染。

  “我跟向竹摔下山崖，有一條小溪。”

  “這該不會是……”

  腐生真菌。

  常見於小溪、湖泊旁邊，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對溫度要求並不算高，理想溫度是二十五度到三十度。

  而會導致人身體出現血斑，不斷流鼻血的，一般是……

  曲黴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