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呈的心在沉默裏一點點破碎。

  忽得，身邊的人突然湊過來。

  林沫沫的唇落在他鼻尖上，她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輕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麽呢，如果是這樣，我現在就告訴他我不合作了，退出聯合航線。”

  “你……”他一怔。

  “簡呈，我為了來之不易的幸福，願意舍棄一切，不僅僅是你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我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大概是她身上的味道很甜，他伸出手將她拉到懷裏就要吻上她。

  她的睫毛在閃，身體微微顫抖，手臂的肌肉有些僵硬，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氣息亂了。

  她在緊張。

  簡呈突然後悔了。

  他到底把她逼到了何種地步？

  她寧願強忍著不甘與心傷，說出與本意完全相違背的話，也要留在她身邊。

  他該感動？

  不，他該覺得自己惡心。

  在她最動搖的時候，狠狠扼殺她的自主想法，用卑劣的手段強製令她感受到他的悲傷與愛意，近乎道德綁架的逼她做了兩次關乎人生的重大選擇。

  他簡呈，有大好的未來，無數女人可以選，卻偏偏要去逼一個自己最愛的人放棄自我。

  “在聯合航線你有更好的發展，不用為了這種小事放棄。”簡呈將唇移開，輕輕撫摸懷裏人的頭發，“坐好，回家了。”

  “簡呈……”她望著他，眼眶有些紅。

  “婚期照舊，別擔心，我隻是要一個確定的答案，恭喜你，通過了測試。”

  “啊？”林沫沫人都傻了。

  簡呈卻是一笑，“跟傅時琛合作有利無害，我連這點都看不清，就白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回去好好查閱資料，看看如何跟他合作利益最大化，讓我也賺到錢。”

  林沫沫半信半疑，“你真的不生氣？真的無所謂？”

  “我騙過你嗎？”

  她遲疑，緩慢搖頭。

  “那就對了，坐下吧。”

  林沫沫坐回副駕駛，將安全帶扣好，再看手機上的短信，索然無味。

  但她也沒有回複沒有刪除。

  她不知道。

  她隻想逃避，不想做任何選擇。

  ……

  轉眼。

  到了訂婚的日子。

  林沫沫早早去到婚紗店換好漂亮的婚紗，雖然隻是走個形式，但簡呈說了，要走最美最夢幻的。

  林小小因為對花粉有些過敏，所以不能做花童，簡呈選了一對雙胞胎做花童，此時也換上了非常漂亮的禮服。

  林沫沫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嘴角卻沒有一絲幅度。

  她該開心的。

  她想著，強勾起一抹笑。

  宏偉聖潔的教堂前，簡呈穿著白色西裝站在台階上。

  他麵前是一輛加長林肯。

  有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下車將後門打開，一個穿著限量版西裝的男人邁出長腿，他優雅且矜貴，站在車前自成氣場。

  白色西裝的簡呈，黑色燕尾服的傅時琛。

  一百一黑，隔著十幾階樓梯遙想望。

  “恭喜。”傅時琛單手插袋，微眯眼抵禦強光。

  “訂婚禮在三個小時後，你這麽早來，顯然不是恭喜我。”簡呈雙手背在身後，手心裏滿是汗。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願意在現場公布我跟林小小的親子關係。”

  簡呈眯眸，“這就是你的真實目的？”

  “不僅如此。”

  “傅時琛，我把簡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贈與你，並允諾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以任何方式要回這百分之五十股份。”

  傅時琛怔住，他依舊完美的控製著臉上表情，但瞳孔中卻發生地震。

  “如果你覺得不夠，我手下還有維爾投資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維爾，在昨天之前我也隻有百分之十二幫不了你，但是現在，我有二十五。”

  “如果還不夠，我可以繼續加碼，直到你滿意，傾家蕩產都無所謂。”

  傅時琛聽到這卻是冷笑，“你把股份給我，實際掌控人依舊是你，東山再起隻是時間問題。”

  簡呈搖頭，“我可以寫下任何合約，保證自己與我可控範圍內的簡氏集團一生忠於你，至於我死後，就要看你了。”

  “這種文件得不到法律保護。”

  “公開給媒體，到時就算我想反悔都沒有用，無數輿論會將我壓死，業內也無人敢與你做對來打壓一個傀儡般的我。”

  傅時琛知道自己輸了。

  就算明知道隻是嘴上一說，簡呈能夠說出這些話，他卻不能。

  他不會為了林沫沫放棄這一切。

  簡呈以為他是在猶豫，便繼續加碼道，“訂婚禮結束後，你想追她，我也不阻止。”

  “值得？”

  傅時琛終於問出這兩個字。

  他以為自己為了林沫沫已經讓步夠多。

  可麵前這人……

  令他打從心底恐懼。

  對，就是恐懼。

  除了林沫沫之外，這個世界，難道不值得他努力了？

  “值得。”簡呈突然就笑了起來，“你知道嗎？當她對我笑的時候，我感覺到我活著，我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成全她的自由和愛情，但是我也想給自己一個交代，如果我用盡一切換來一個與她做夫妻的機會，最後還是抵不過你對她那層薄薄的好感，我認輸。”

  “我拿我的一切跟她賭，我賭她……從今以後是我簡呈的妻子，忠貞不二。”

  “傅時琛，可否請你，忘記林小小是你的女兒，從而忘記林沫沫在五年前無意間救過你。”

  “給我所信仰，願為之悲哀到塵埃中的愛情，一點點機會？”

  傅時琛沉默。

  他身邊的蘇惟早已泣不成聲，他摘下眼鏡，擦拭著眼眶。

  簡呈的聲音不大，就這麽輕輕柔柔的。

  他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他笑著，望向他認為不可能打敗的情敵，對他俯首稱臣。

  可就是讓人難過啊。

  “簡呈，口頭約定不具備任何法……”

  傅時琛話音未落，簡呈突然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洋洋灑灑的文件灑滿整條階梯。

  “我站在這時，就已經做好了跪著撿起文件，請你簽字的準備。”

  蘇惟看不下，忍不住開口道，“傅總，我去把文件撿起來給您過目，行嗎？”

  同為男人。

  蘇惟自然明白，很多人就算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都不願意放棄自尊一跪。

  更何況這是簡呈。

  許久。

  傅時琛突然轉身，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帶任何情緒的啟唇，“蘇惟，開車。”

  蘇惟用力點了下頭，轉身跑去駕駛座坐下。

  簡呈目送車子離開後，身體晃了一下，跌坐在階梯上。

  他用了一個晚上簽了所有文件，又在早上去了公證處讓這些文件生效。

  哪怕傅時琛不同意，他也已經沒有退路。

  他不會再逼林沫沫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為了逼她跟他訂婚而感到抱歉，所以用一切補償了傅時琛，如果未來她還會選擇傅時琛那也沒關係，他無怨無悔。

  但如果，未來的她與自己幸福美滿。

  有沒有這一切，無所謂。

  風揚起了滿地文件。

  簡呈二字格外的顯眼。

  如果傅時琛當時讓蘇惟撿起這些文件看一眼，就會發現，他在眨眼間，已經擁有了大半個簡氏王國。

  用一個女人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