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裏，楊鳳來回的踱步，她是一個直爽性子的人，任何事情都會開門見山的說，但這一次她竟然有了說不出口的感覺。

  王海龍回來了，頭部中彈。因為時間耽誤了，現在情況很嚴重。醫院的醫生也許能保住王海龍的命，但把子彈取出來，就必須把頭骨切開。以滿城的醫術水平，就算把子彈取出來，王海龍也會變成一個傻子。

  楊鳳想轉院，但是這個時候轉院，或許到不了醫院，王海龍就死了。院長和楊鳳說，王強有辦法，他畢竟年輕，手法高超不說，還總會發表一些讓整個醫學界都津津樂道的論文。

  即便如此，王濤也不同意楊鳳來找王強。甚至說王海龍這樣是咎由自取，王海龍眼睜睜的看著高潔身亡。高潔和王強婚禮在即，王海龍做出這種事情，還讓他去找王強救王海龍的命，他怎麽能說的出口呢？

  楊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她不想王海龍變成一個傻子，她寧願王海龍為自己的行為坐牢，也不願意讓王海龍變成一個傻子。

  ……

  二孬的車還在去往綏城的路上，聽見十一說王強會做選擇的時候，二孬就猜到什麽事了？他認真的問十一：“你覺得他會救王海龍嗎？”

  “他一定過的很艱難，但結果不會改變。他和咱倆不一樣，他這個人有自己的原則。”

  方靜聽懂了，納悶的問：“你們幾個不是臭味相投嗎？怎麽你們倆不會救，他會救？”

  二孬不說話，十一也思考了一會兒這個問題：“如果說我們是好人，他就是比好人更善良的人。”

  ……

  就像十一說的，王強現在很艱難，他一個人躲在辦公室裏，以淚洗麵。他的心裏真的是非常矛盾。本來在他的認知裏，高潔是被地獄幫的那個首領殺死的。沒有想到，刑警隊告訴他，其實高潔當時並沒有死，而且王海龍發現了她，不過王海龍因為自己的原因，看著高潔死去，而且，他還偽造了高潔被連環殺死的假象。

  在這種情況下，王強要是見到王海龍，肯定會第一個衝過去，就算不打死王海龍，也會把王海龍打的半死。

  可現在，命運竟然如此折磨人，王海龍以病人的身份出現在醫院裏。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在宣讀那個誓言的時候，王強從來沒有想過，會麵臨這種情況。到底感情淩駕於醫學之上，還是醫學淩駕於感情上呢？

  王強無法做出選擇，他心如刀割，為自己麵臨的痛苦而痛。他明明可以因為高潔的事情，大大方方的說，我不會去救他。他這麽說，沒有人會埋怨他。但他說不出口……

  就在這個時候，王強的電話響了，是吳彩霞的電話。

  “有事？”

  “其木格給我打電話了，她告訴我了王海龍的事兒。”

  “這事兒不用你管！”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救他。”

  吳彩霞這句話說的很隨意，但實際上，她的心和王海龍一樣痛。因為她這樣說，會加深王強的痛。但這種痛會觸底反彈，讓王強最終做出選擇。

  “我是個醫生。”

  “醫生就可以忘掉仇恨嗎？”

  這句話像重錘一樣砸在王強的心裏。他的心痛到無法呼吸，醫生就可以忘掉仇恨嗎？

  “能！”

  王強說完，像野獸一樣嚎叫起來，他必須要喊，否則他心裏的痛無法發泄。吳彩霞在電話的那一邊都聽到了，眼淚像下雨一樣，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麽刺激王強。但不激發王強心裏最深的痛，又怎麽能讓他麵對本心呢！

  過了一會兒，王強的嚎叫終於停止了。

  電話裏完全沒有了動靜……吳彩霞著急了起來，她急著問：“王強，王強，你沒事吧！”

  “謝謝，吳彩霞，你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

  “什麽？這都哪和哪啊？喂，喂，王強，你敢掛我電話，你給我等著……”

  王強對著鏡子擦掉自己的眼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這才拄著拐杖，開門走了出去。

  楊鳳在門外，本來她想敲門，但她聽到了裏麵歇斯底裏的嚎叫，楊鳳經曆過絕望，她知道這歇斯底裏的嚎叫，就是人性的釋放。

  “強子，我……”

  “我會救王海龍，但你要轉告他，我永遠不會原諒他。”

  “謝謝，謝謝強子，我代表王海龍謝謝你，我幫他給你下跪……”

  楊鳳說著跪在地上，曾經她是人盡可欺的女人，但她靠自己的努力，活到了雲端之上。她不怕曾經的那份肮髒，永遠保持著自己獨有的那一份驕傲。但今天她的驕傲，為了自己的繼子矮了一截，這是對王強崇高精神的致敬。

  王強沒有阻止，甚至頭都沒有回，他拄著拐杖，落地有聲的來到了王海龍的病房外。其木格還沒有走，她看見王強站了起來。

  “以後我的事情不要通知吳彩霞，和她無關。”

  其木格咬著嘴唇點頭，王強看著其木格，突然目光停住了，翻著其木格眼皮看了看：“你受傷了？”

  “中了一掌，對方是個高手，心髒驟停過，不過後來恢複了，沒覺得有什麽事？”

  “張嘴！”

  其木格張嘴，王強看著，用手壓著其木格的耳後：“暈嗎？”

  “有點！”

  王強放心的呼出一口氣：“還好！”說完，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機械手表上，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你去辦個住院，掛我的號。”

  “啥，我沒事啊，住院幹啥？”

  “你想沒還嫁給十一就死掉嗎？給我閉嘴，辦住院去！”

  王強說完，走進了王海龍的病房，從主治醫生的手裏拿過病曆，看著，然後又扔回給主治醫生：“安排手術！”

  “現在嗎？”

  “你不想你的病人死，現在就安排手術。可是，他頭骨裏的子彈方案還沒有下來，院長說要等等，看省裏的專家怎麽說。”

  “我就是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