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牽著毛線往迷霧裏麵走，自從看不見之後，他就隔幾步抓著毛線抖一抖，然後那邊也抓著毛線抖一抖。

  走了一百多步，十一停下來了。因為他覺得沒有在這個方向走下去的必要了。於是，十一按照約定，抖了三下。這個約定的意思是，如果抖三下的話，就是要回去了。抖完之後，十一就察覺到不對了。毛線已經沒有了那種拽上力的感覺，毛線斷了。

  十一屏住呼吸，側耳聽了聽，秋風掃過，夾雜著一些似乎是撕扯的聲音。這聲音雖然被改變了，但十一還是能辨別出來，有人在打鬥著。思考之時，手上的線已經收到了線頭。十一拿起來仔細一看，果然，有人在搞鬼，線頭是被人用刀割斷的。

  ……

  最早失蹤的是二孬，二孬意識到自己迷路之後。慢慢的做了幾次深呼吸。他盡量思考著自己的動作，從有限的記憶裏尋找著失去的方向感。這似乎很難，人類的方向感竟然如此的脆弱。二孬沮喪的低下頭，隨後笑容從他的嘴角翹起，舒展的動作延伸至眉梢。

  這裏的大霧瞬息萬變，像一個詭異的龐然大物。但它能改變的，無非就是眼前被遮擋的視線，加上地貌的形態特征導致聲音傳播上的失誤，讓這裏看起來非常的詭異。實際上，這霧氣根本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比如沉厚的青苔上留下的腳印。

  二孬跪在地上，仔細的辨認著腳印，幾乎用爬的往回走。腳印深淺不一，但終歸是給二孬留下了一條能回去的路。就這樣爬了有七八米，二孬停了下來，沉思著……這裏出現了兩個腳印，另一個還有別人。自己腳印不遠處，就有個牌子，二孬看得不太清晰，就湊近了一些。牌子的樣子像交通管理局用的那種，底下有配重的一根空心管，上麵焊接著薄薄的圓形鐵皮。風吹日曬，雨霧侵蝕，上麵的漆色早就褪色了，且斷斷續續。隱約能看到，中間有一個三角，就是一般寫著停字的那個三角。不過，這一次三角裏麵沒有停字，字筆畫不全，但能辨認的出，那是一個虎字。

  平日裏看到這個牌子，總感覺上麵寫著減速慢行。而這一次，這牌子應該表達的是，前方有老虎，請不要繼續前行。

  看到水滸傳的人都知道，武鬆打虎。似乎打死老虎就是一個強壯男人喝幾杯酒的事兒。實際上，稍微對老虎有些了解的人，都不會存有這種幻想。二孬很務實，知道現在該是自己回頭的時候了。可偏偏在那個時候，二孬聽見了聲音，似乎有人在竊竊私語，又有人在說著什麽？

  會不會是十一他們來找我了，應該是。

  二孬斷定著，他走幾步，喊幾聲，朝著有人的方向走。那聲音……漸漸的消失了。風從耳邊吹過，刮扯著樹葉。晶瑩的水珠，從五彩斑斕的葉子上掉落，啪嗒，啪嗒，清脆又有節奏的水滴石穿。見鬼，這地方就像最近流行的盜墓小說中的墓地，風景優美中帶著森然的詭異。

  ……

  楊興鎮不苟言笑，但不代表他是一個冷漠的人。每個人的事情他都很上心，他都會思考。二孬離開的方向，他心裏有位置，根據這個位置拿著指北針，很容易就找到了。走到差不多的距離，楊興鎮停下了腳步，捏住了鼻子，這裏有臭味，也就是二孬剛離開這裏不久。

  在這方麵，楊興鎮做的和十一差不多，靜下心來，側耳傾聽。隱約他聽到了沙沙的腳步聲，他拿著指北針一看，這個腳步聲漸漸減弱的方向，正好與他來的方向截然相反。

  “二孬，不要在往那個方向走了，你走錯了。”

  那個走路的人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楊興鎮的聲音，腳步聲反而急促起來。這種情況，讓楊興鎮有所反思。他覺得是二孬聽不見他的聲音。要是扯著嗓子喊，聲音傳到空中，就會遇到阻隔，跌跌撞撞，產生嚴重幹擾的回音。可是，腳步聲卻能聽得清晰，這是咋回事？

  楊興鎮攪破腦汁的在想，然後他蹲下，對著腳步要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句：“二孬，我是楊興鎮啊。行走的人，還真把腳步下來了。楊興鎮心裏高興，提醒著遠處的人：“你別動啊，等我過去接你，咱們和大部隊匯合。”

  ……

  十一辨別聲音往前走，他聽到了廝殺的聲音，卻沒有看到打鬥，他看見了一個瞎子，蓬頭垢麵，嘴眼歪斜。這個瞎子身邊放著一把刀，他歪著脖子看著十一，臉上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痛苦的扭曲。

  “是你割斷了繩子。”

  怪人不答。

  “你是苦行者的人？”

  “是！”

  “你把我引到這裏來的？”

  “是你的業帶你來的？”

  十一有些聽不懂這個家夥說話，他暗暗警覺，卻沒有從對方的身上看到功夫。

  “你是誰？”

  “我叫不三不四。”

  十一：“哪有人叫這種名字？”

  “我是一個算命人，三算四不算，活得久了，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幹脆叫自己不三不四。”

  聽著不三不四這麽說，十一越發對這個破衣爛衫，嘴眼歪斜的人有興趣。

  “什麽三算四不算。”

  “算死人，算同行，算自己。貧窮者不算，大禍臨頭者不算，再無好運者不算，陽壽將盡者不算。”

  十一皺眉：“這規矩聽著詭異？”

  “這是算命人的三不算四不收。”

  “那到你這怎麽變成三算四不算了呢？”

  “我比他們厲害，乃是行中翹楚，我自己敢算他們不能算的。至於四不算，並不是不能算，隻是因為這些人收不到錢，人不利己，活著何用。”

  十一明白了，倒是佩服這個不三不四的直接，很現實，因為我比別人厲害，所以別人不能算的，我算。四不算，原則明確，沒有利益的事情，不做。

  “既然我來了，是命中注定讓你給我算一卦嗎？”

  “我剛算完，已經這個樣子，哪還算的了。”

  “你因為算命變成這個樣子，你本來什麽樣子？”

  “我很帥！”

  “有多帥？”

  不三不四拿出一張照片，讓十一有了一種打人的衝動。

  “大哥，這是劉德華的照片。快和我說實話，否則我的拳頭，我可管不了，說不定你會變得更醜。”

  “我的樣子，還能更醜嗎？”

  這一句話還真把十一給噎住了，這個人驚歎真的讓十一無言以對。

  “武曲滅，七殺現。”

  不三不四說完，渾身冒白煙，與白霧交匯，眼看著就要借著霧氣消散。

  十一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抓住了不三不四的脖領子一把就將他揪了過來：“夠了啊，裝神弄鬼的，你還真的把自己當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