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一個坐在休息室裏，杯子裏打了熱水。他想了好多的事情。十一說的事兒，觸動了他的心。老侯想見自己，說明老侯有很多事情想要對自己說。

  章澤很想去見一見這個對自己青睞有加的老首長，但他不能去。因為當他殺死康老的時候，這就是一條不歸路，不能回頭了。

  老侯身體不行了，但他卻想給章澤一個回頭的機會，這個誘惑太大，差點推翻了章澤的人生。

  就在這時，有人走進了休息室，他長發如鳥巢，還插著兩根筷子。破衣爛衫，胡須邋遢，一副流浪漢的打扮。

  “你是？”

  “瘋子！”

  瘋子自我介紹，伸手。但章澤沒有和瘋子握手，他有些警惕的說：“你找我幹什麽？”

  “你知道我？”

  “當然知道。”

  “蕭十一說的，當然，你和蕭十一命運糾纏，像亂麻，理不清。你們若是把友情和敵對關係分的太清楚，那我就沒有來找你的必要了。”

  章澤當然能理解瘋子說的話，不過，他還是保持著警惕。

  “你來找我做什麽？”

  “瞎子死了，苦行者有很多人，但都不是做軍師的料。”

  “你自己做不就行了嗎？”

  瘋子搖頭：“如果論職責，我在苦行者最多就是一個人事管理者，發現他們，培養他們。偶爾兼職可以，但每天都幹，不行，因為我這人沒長性。”

  “你不怕我是臥底嗎？”

  “用八年的牢獄生活做背景，的確可以當臥底。但我不信，因為我知道，你弟弟確實是你殺死的。其實，我們曾經離的很近，但沒有見過麵。”

  章澤思考著，還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麽找我？”

  “前幾年，我並沒有把你當回事兒。但人都是不可預測的，你的成長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你現在很像一個人。”

  “我像誰？”

  “高棟梁！”

  “老板！”

  “對，他是把老板這兩個字發揚光大的人。但是，這其中有些誘因，是你不知道的，我詳細說給你聽聽。”

  章澤看了一下表，認真的說：“抽煙的時間快到了。”

  瘋子點頭：“那我們換一個地方說。”

  到了外麵，兩人找一個草地坐下，章澤在自動售賣機上買了兩瓶飲料，遞給瘋子一瓶。

  瘋子打開喝著。

  “也許，你們之間都存在一個認識誤會，以為最大的老板，就是康老。其實，你們都錯了，康老也隻是利用了高棟梁而已。”

  章澤皺著眉頭，連他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情還會被翻出來。

  “老板這個詞是我隨口說出來的，當時苦行者創立了以惡製惡的標準，收集信徒。確實，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康老在東北軍裏當領導，他老人家脾氣火爆，知道了這個事情，怎麽肯善罷甘休。於是，他開始追著我們不放，多次打壓，我們從明目張膽，變成了地下組織。這個時候，表麵上仍然需要一個可以用的人，我就找到了費財，讓他來幫助我，當時提和尚不合適，80年代，改革開放，老板這個詞又新鮮，我就用了老板這個詞代替了和尚。”

  這些情報，章澤確實不知道，他幫著康老秘密做事，但從來沒有聽康老說起過。

  “這麽說，高棟梁是你的人？”

  “不是，從來都不是，他有自己的目標，而且，他的法子很好。於是，我就略施小計，將費財介紹給他，他開始與費財合作。那時，我也很年輕，想著把他拉黑，然後跟著我們幹。”

  “高棟梁不是那樣的人。”

  “對，他很聰明，發現了有人控製著費財。”

  “然後呢？”

  “我當時覺得，既然這樣，那就見見吧，攤牌，明說。於是我就讓費財約他在費財家見麵，沒想到那天卻出了事，變成了所有命運的誘因。”

  章澤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費財約了同為東北三虎的章天明和老楊，去家裏吃飯，試圖殺掉兩個兄弟，結果，遭到了自己妻子的反殺。最後費財的妻子李若男留下來，試圖對付老板，結果被老板殺死，放火燒房。

  那個老板不是高棟梁，高棟梁那一天也去了，還救下了李若男的兒子李狗蛋。

  在那個時候，康老和老侯都在那個城市，老侯還因為康老的誤導，迷路了半個小時。鑒於，康老日後對高棟梁的暗中支持，所有人包括高棟梁都認為，真正的老板其實是康老，這個有著實際權力的龐然大物。

  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更合理的解釋，當時康老利用會議時間把老侯叫過去，很明顯想借助老侯的聰明才智。因為在那個時候，還沒有逆鱗，武林還沒有被屠殺。康老追逐著犯罪的肥和尚，從社會意義上來說，康老還是絕對正義的一方。

  不過，在那次之後，康老發現費財這種武林人物，隻不過是肥和尚隨便拋棄的棋子。既然這樣，那就幹脆的滅掉整個武林。

  這個想法過於激進了，康老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讓自己老部下認同。所以，他放棄了求援老侯的機會，命運這樣擦肩而過，他什麽也沒有說。

  “李若男是誰殺死的？”

  “我！”

  瘋子認真的承認著，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到費財家裏的時候，費財已經死了，李若男想殺死我，我衡量當時的情況，殺死了李若男。”

  “滅口的話，為什麽沒有把那個孩子也殺了。”

  “那孩子自己藏起來了，不好找，而且在我去之前就藏起來了，他也沒看見我。我殺李若男費了不少功夫，還要放火，還要防著康老的追兵，時間不夠用。”

  章澤笑了：“原來根在你這裏。”

  這時，瘋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瘋子拿出來，接起來：“什麽情況？哦，黃瀟已經抓住了啊，準備撤離。”

  說完，瘋子掛斷了電話，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然後把電話遞給章澤。

  “如果你想來，這個電話可以找到我。”

  瘋子說完就走了，他來到保安處，認真的問：“我的錢呢！”

  保安瞪眼：“什麽錢，我根本沒看見，你個瘋子可別胡說八道。”

  瘋子樂了，從頭發上拿出一根筷子，撲哧一下插在了保安的心髒旁，保安疼的彎腰，瘋子把保安的手拉過來，捂住還沒出血的傷口，認真的說：“心髒動脈破裂，8秒鍾就會死，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我有很專業的醫學知識。”

  說完，瘋子拔出筷子，默默查了八個數，然後從保安室的抽屜裏，拿出那一遝錢，把帶著血的筷子，找了一塊衛生紙擦幹淨，插在頭上，依舊落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