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九的食指輕微的顫抖著，冷漠如他，除了手指上有細微的異動外，再無任何異樣。

  第二日，淩蕁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吵醒。

  朦朧的雙眼微微睜開，看到隔壁病床上的張寒雨正靠在白暮九的懷中咳血。

  淩蕁掙紮了一下，想要從床上起來，司鳳就先一步把她扶住了。

  淩蕁轉頭，對著司鳳虛弱的笑一下。

  “淩蕁，喝水嗎？”司鳳把一杯溫熱的水遞給淩蕁。

  淩蕁點點頭，接過。剛喝上一小口，背部撕心裂肺的痛感就朝她襲來。

  由於剛才她是趴著睡的，所以胸、口也悶疼得厲害。

  隔壁的張寒雨，靠在白暮九的胸膛處，視線像是不經意的望了眼淩蕁，緊接著再次瘋狂的咳嗽起來。

  一邊咳，她一邊抓著白暮九的大衣，一邊哆哆嗦嗦的開口。“暮九……我……我隻怕是……不行了。有些話……我藏在心裏很多年……我想在死之前……親口告訴你……我喜歡你……在剛認識你……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你了……暮九

  ……你喜歡我嗎……我想在死之前……親口聽你說……喜不喜歡我……這樣，我死也就……瞑目了……咳咳……”

  張寒雨虛弱至極的說完一句話，就再次瘋狂的咳嗽起來。

  從淩蕁的方向，正好看到張寒雨嘴角流出來的血液。

  淩蕁眼神淡淡，沒有任何反應。

  “你不會死。”

  白暮九抓著張寒雨的手，看了淩蕁一眼，終究隻是說了這樣的幾個字。

  “暮九……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張寒雨像是拚了命一樣，終於擠出這樣的一句話。

  “我會照顧好你。”

  這話，意思就深了。

  被張寒雨逼問到這一步，白暮九依舊沒有說半句有關於男女感情的事情。

  我會照顧好你。

  卻不是我喜歡你。

  張寒雨望著白暮九那張棱角分明的冷酷俊臉，唇角勾起一絲滿足，望向淩蕁的眼，卻存在滿滿的挑釁。

  “暮九……這事……跟淩蕁沒有關係……我是她的教官……我知道她的槍法如何……她當時肯定是打偏了……所以才會……打向你……”

  都去了半條命，張寒雨還不忘記向淩蕁潑髒水。

  她話裏，雖然是替淩蕁說話，實際上是提醒白暮九淩蕁對他開槍的事情。

  也讓白暮九記得，是她張寒雨替白暮九擋的槍。“你這個女人，怎麽說這種話？淩蕁怎麽可能對九爺開槍呢？你不知道淩蕁知道九爺失蹤有多著急？我們在海上遇到海嘯，是淩蕁救的我們，她要是想對九爺動手，何必千

  辛萬苦的跑這麽遠，就是想找到九爺？怎麽到你這裏，淩蕁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狼心狗肺的女人了？”

  司鳳火了，當初她就知道張寒雨不要臉，現在看來，這何止是不要臉，簡直就是陰險狡詐！

  “咳咳咳……咳咳咳……”

  被司鳳這麽一懟，張寒雨一句話沒說，隻是再次瘋狂的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她居然直接昏過去了。

  白暮九臉上的神色，依舊那麽淡。

  把張寒雨放置在床上之後，他走到淩蕁的病床邊。

  “疼嗎？”

  許久，白暮九沙啞的開口。

  淩蕁扯了扯幹裂的唇，露出一絲笑，“不疼了。”

  看到白暮九好好的站在這裏，她就不疼了。

  司鳳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並沒有火藥味，讓淩蕁靠在一個鏤空的架子上後，她就起身離開了。

  淩蕁喜歡白暮九的事情，司鳳知道，所以，在淩蕁清醒的狀態下，她需要騰出一點空間給這兩個人。

  司鳳走後，白暮九坐到淩蕁的床邊。

  他伸出那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輕輕的握住淩蕁的手。

  “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是對我開槍。

  淩蕁的眼眶有些酸澀。

  她以為白暮九會誤會的，原來沒有。

  “謝謝。”淩蕁的聲音低低的。

  原本她想要問問，白暮九是不是真的跟範秋說的那樣……喜歡她。

  然而，她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把話咽了回去。

  張寒雨來這麽一出，目的就是要白暮九對她心存愧疚，並且還要對她負責。

  淩蕁看得出。

  所以她不為難白暮九。

  愛一個人，有時候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而是要讓他過得開心。

  淩蕁不敢確定白暮九對張寒雨是否有感情，但是，既然白暮九已經答應了要照顧好張寒雨，她就不會讓白暮九左右為難。

  她並沒有多偉大，她也想把白暮九占為己有，但是，要是讓白暮九左右為難了，她做不到。

  她喜歡看他臉上的笑容。

  “咱們……還是朋友嗎？”

  許久……淩蕁問出這個問題。

  如果是朋友，她會繼續以朋友的名義呆在白暮九身邊。

  “永遠是朋友。”

  白暮九忍住想要把淩蕁擁入懷的衝動。

  他看著淩蕁的臉，臉上的冷靜神色幾乎保持不住。

  然而，他必須要為大局考慮，要為淩蕁考慮。

  隻要……他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淩蕁才不會受傷。

  淩蕁，對不起。

  淩蕁笑了笑，眼底隻剩下滿足。

  她這一趟，來得值得了。

  司鳳再進來的時候，看到白暮九正對著淩蕁露出一抹溫和的笑。

  她看了看邊上昏迷過去的張寒雨，沒說話，而是拿著手中的保溫飯盒走到淩蕁床邊。

  “阿蕁，我準備了點瘦肉粥，我喂你吃。”

  司鳳把保溫飯盒裏的粥打在一個小碗裏。

  白暮九接過，示意他來喂。

  司鳳了然，把碗給白暮九之後，搬了張凳子在淩蕁另一邊坐下來。

  白暮九打了一小勺，吹了幾下，確定不燙嘴巴之後，然後十分輕柔的喂到淩蕁嘴邊。

  淩蕁一口吞下，舔舔嘴巴之後，輕笑著開口：“白警官，你知不知道，跟你做朋友，心理必須要強大？”

  “嗯？”

  白暮九明顯不懂淩蕁話裏的意思。

  淩蕁又喝了一小口粥，繼續舔舔嘴巴，“你這麽喂我吃東西，我有點受寵若驚。”

  淩蕁開著玩笑。

  她不喜歡氣氛太過沉重，即使她現在身受重傷。

  “你這麽著急的趕來救我，我更加受寵若驚。”白暮九又把一口粥喂到淩蕁的口中，臉上的神色是滿滿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