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艾薇兒冷冷地盯著，陸仁傑打了個寒顫，他訕訕一笑，狂熱的情感消退了幾分。

  顧雲手上的傷口並不是設計好的劇情，他們是真的遭遇了某人的槍擊，在這種突發情況下還要求別人配合拍攝似乎的確有些不太好。

  “顧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你們要小心，這裏還有別人。”

  聞言，擺弄著led燈的兩人臉色變了變，開口問道：“老陸，這是怎麽回事？剛才的槍擊不是你安排好的？”

  在入住的第一晚遭遇神秘人的槍擊，如果以此作為展開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開端，然而如果顧雲手上的傷口和那枚銀色的子彈不是預先設計好的情節，狀況就另當別論了。

  他們並不相信惡靈的存在，但是持槍的殺手確是現實中可能存在的人物。

  “當然不是了，我怎麽可能安排別人槍擊顧師傅呢？”

  “那你還讓我們過來擺led燈？”正在調節燈光強度的人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語氣有些憤怒，“你就沒想過萬一我們出門的時候也遭到了槍擊怎麽辦？”

  而且這樣一來，疑點反而更多了。

  如果槍手不是陸仁傑事先和顧雲商量好的，那豈不是意味著這個顧師傅剛才當真是用手接住了子彈？

  這現實嗎？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先把所有人聚到一起，我去聯絡警方！”

  另一人說罷便掏出了手機，去門口找一處信號好的位置去了。

  “你們先過去，我有些話想對顧師傅說……”

  那人瞪了陸仁傑一樣，又聽到了隔壁呼叫他名字的聲音，最終攥緊了拳頭推門而出。

  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內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你說吧。”

  “顧師傅，其實……”話到嘴邊，陸仁傑卻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他的理想，是拍攝一部真正具有紀實性質的超自然事件短片，但是，這也無異於將顧師傅，以及他多年的同學置於險境，“其實，這棟醫院的確有超自然生物存在，剛才槍擊你們的人，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哦？”

  “雖然在你們聽來這可能是天方夜譚，但是在來到這裏之前，一個自稱‘神’的女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說到此處，陸仁傑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不已，“顧師傅，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明明我所調查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家人都以為我患上了精神疾病，強迫我去看心理醫生！所以、所以至少在最後我要把它們拍下來，讓他們親眼見證這個世界真實的另一麵！”

  “你對惡靈究竟了解多少？”

  顧雲的表情沒有變化，開口問道。

  “我、我了解過很多，包括你發布在主頁上的詞綴，我都根據不同的途徑查到過相應的資料，所以我才敢肯定你們和江湖騙子不同，是有真材實料的！”

  “那麽，你就應該知道它們會帶來什麽。”

  陸仁傑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顧師傅，你指的是哪個方麵？”

  “我第一次確認惡靈的存在，是在一起建築工地坍塌的現場。”

  顧雲還記得那是個陰天的下午，他去離家三站路之外正在搞促銷的超市買了些食材，為了節省路費，他決定步行回家，經過十字路口之時，他看見了建築工地下圍了一群人，人們議論紛紛，也有的在拿手機拍攝視頻。

  他剛擠進去，便看見了救護人員和消防隊員在廢墟中營救傷者，圍觀的群眾指指點點，也有聞訊趕來的家屬被攔在隔離帶之外哭得泣不成聲。

  “但是，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廢墟上坐著一個青年，他看著一個個被運送出去的傷者，笑得格外開心。”

  再後來，青年也注意到了顧雲。

  那時的顧雲還並不知道惡靈的存在，一想到妹妹馬上就放學回家，他還沒準備好晚飯，便匆匆離開了事故的現場。

  然而在快到家時，從樓頂上落下的花瓶落在了他的腦門上。

  他當時滿臉是土，抬頭望去，隻見當時出現在事故現場的青年正在頂樓注視著他，笑得就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顧雲和青年相視一笑。

  然後他一拳乎在了對方臉上。

  可是事後關於事故的調查卻出乎了顧雲的意料，明明是一個由惡靈引發的事故，但最終責任卻歸咎於建材軟化，為此還將一個並不相幹的人送去了審判。

  “我之所以將它們歸納為惡靈，是因為我每一次注意到它們，都是因為類似的事故。”顧雲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還發現，人們似乎沒有應對這類事件的辦法。”

  同時他也意識到，如果任由這種事件泛濫，那麽遲早有一天同樣的厄運也有可能降臨到妹妹身上。

  “就是說啊！”陸仁傑眼前一亮，“如果讓所有人都知道惡靈是真實存在的，他們就能培養出對於惡靈的防範意識。”

  “而你的做法，是讓自己的好友身陷險境。”

  “這……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未來，不是嗎？”

  “這根本隻是為了滿足你的個人願望吧！”

  艾薇兒聽不下去了，怒斥對方。

  她剛才就看陸仁傑不爽了，為了達成自己的野心，竟然將不相幹的人牽扯進來——現在看來，這家夥根本就是知道這裏真的有超自然事件發生才邀請他們的。

  “你的做法，和我所遇到過的惡靈沒有任何區別。”

  顧雲搖了搖頭。

  所謂的惡靈，也不過是執念久久未能達成，才最終墮落成了肆意揮灑惡意，將無辜者牽連其中的惡鬼。

  而當陸仁傑手持單反一臉狂熱地衝進屋裏時，顧雲仿佛從對方身上看見了當初那個青年的影子。

  這就是他與陸仁傑之間最大的區別所在。

  顧雲從許多年前便知道惡靈的存在，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它們的危害，正因如此，他絕對不會讓親人、好友卷入其中。

  在他看來，一時的口舌之爭無足輕重，他從未將那些質疑放在心上。

  下一秒，陸仁傑的瞳孔一縮，他的臉色慘白，右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心髒，還在工作的單反也隨之掉在了地上。

  “老板已經發話了。”

  艾薇兒輕蔑地俯視著跪倒在地的陸仁傑，緊握的右手又增添了幾分力道——“現在，償還你的罪孽吧！”

  “咚——”

  然後她的後腦勺上挨了一下，艾薇兒雙手抱著頭，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心髒的力道消失後，陸仁傑順勢往地上一趴，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比他好不到哪裏去，誰允許你來斷罪了？”

  顧雲凶神惡煞地瞪了一眼呈抱頭蹲防之勢的艾薇兒，對陸仁傑說道，“如果你的計劃是拍攝他們一個個遇害，抱歉，這份委托我接不了。拍短片這種事我搞不明白，所以就按照常規去除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