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喝多少，我隻是想用酒精來試探試探我自己，試探試探我的心，究竟是怎麽想的，沒想到，居然還真的有驚喜在等著我。”

  方誌強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似乎這是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修煉成的，每次用起來的時候，效果還的確挺好的。

  “對你來說，那是驚喜嗎？”對於方誌強的這個說法，王亞欣倒是覺得有些新奇，至少自己之前，並不是這樣想的，也的確沒想過，方誌強會是這樣的想法。

  “至少，在今天之前，那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驚喜。”

  方誌強的話裏有話，王亞欣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因為自己今天的表現和反應，讓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特別期待他的這句話，也沒有特別期待他的這個驚喜。

  “這一點，倒是跟我想的一模一樣，至少我自己，之前也是這樣想的。”王亞欣微微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

  “嗯。”

  方誌強回複了一個字，盡管這原本並不是方誌強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很想問一問：“那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這還算不算是一個驚喜？”

  可方誌強忍住了，他並沒有問出口，因為他幾乎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王亞欣愣了愣，方誌強什麽話都沒說，讓她更加不知所措，原本她有些擔心方誌強會問出一些讓自己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比如：“那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這還算不算是一個驚喜？”

  可是方誌強什麽都沒問，卻反而讓王亞欣的心裏更加複雜，或許說，自己其實還是搖擺不定的，如果他一直追問下去的話，或許自己就……

  王亞欣不敢繼續往下想，卻同樣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那一絲絲的失落，方誌強為什麽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去……跟徐醫師說一下，讓他開始準備封閉治療。”

  看著王亞欣繼續沉默著，不再開口說話，方誌強微微沉吟了片刻，開口如此說道。

  王亞欣想要開口留住方誌強，甚至想要說一些剛剛沒有勇氣說出來的話，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卻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方誌強緩緩轉過去的身子，王亞欣沉吟了好久，她好像開口說些什麽，可良久之後，終究還是再度閉上了眼睛。

  “有什麽話就說吧，免得以後留下什麽遺憾。”

  又是小雅，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還是她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讓王亞欣陡然再度睜開雙眼的一句話。

  “強子！”

  王亞欣開口了，隨著此話落地，方誌強的腳步的確再度頓了下來。

  “亞欣，如果你已經做出決定的話，就不用再多說了，我隻是想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給你聽，想讓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並不是想要一個怎樣的結果。”

  方誌強頓下腳步之後，背對著王亞欣，說出了這番話。

  小雅剛剛的那句話，已經讓方誌強明白了一些什麽，其實他很清楚，有些話，或者說有些事，是需要自己絕對的意願的，如果自己還沒有做好決定的話，去強求的事情，是很難繼續下去的。

  生而為人的困惑，愛而不得的彷徨，是每一個人都逃脫不掉的。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愛而不得的故事，對於方誌強來說，他自己也清楚，有些人，不管自己再怎麽深愛，哪怕想要用自己一輩子的所有去疼愛她，哪怕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哪怕看到她滴下一滴汗水都心疼的受不了，可終究，還是注定沒有結果的一段感情，對於這樣的感情，除了放棄，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所以，世界上有那麽多人不幸福，自己還有什麽理由難過呢？

  即便是說出此刻極為不願意說出口的話，但對於方誌強來說，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個世界少了誰都能照常運轉，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方誌強的話，讓王亞欣再度沉默了下來。

  原本小雅給了王亞欣足夠的刺激，她真的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後悔，害怕自己有一天會遺憾，因為自己之前已經經曆了太多這樣的例子，特別是在方誌強的身上，她已經有過太多次愛而不得的彷徨。

  每一次都讓王亞欣感覺到無比後悔，每一次都成了永久的遺憾。

  可是，方誌強這一句話，讓王亞欣再一次清醒的意識到，有些東西，如果沒有足夠的堅定和動力，是真的無法繼續下去的，就像是方誌強剛剛向自己求婚的時候，如果自己隻是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一定會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

  可是結果會是怎樣的呢？

  王亞欣想象不到，方誌強也想象不到，那是一個誰都想象不到的結果，所以，最後結束這一切的，還是靠自己的理性，那麽此刻，在小雅剛剛那句話的刺激下，自己逍遙脫口而出的話，究竟是基於理性，還是基於衝動呢？

  算了吧，暫時搞不清楚答案的事情，就留給時間，讓時間去處理吧！

  方誌強已經再度抬起腳步，他不是不想聽到王亞欣說出那些話，而是想要給王亞欣更多的思考時間，雖然這樣做，或許會讓王亞欣繼續糾結，繼續痛苦，可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能夠讓你痛苦的事情，也一定能夠讓你幸福快樂。

  如果兩個人真的都能夠堅持著走到最後的話，那麽所能得到的幸福快樂，或許也是之前所有事情都無法比擬的！

  再度來到徐超的辦公室，看著徐超專心研究治療方案的樣子，方誌強再度開口說道：“徐醫師，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方誌強害怕自己錯過最後一次機會，也害怕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雖然方誌強也知道，或許自己對徐超問出的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答案，可他依然忍不住要問。

  徐超抬起眼瞼，看向方誌強的目光之中充滿了一抹不可描述的感覺。

  方誌強看起來，感覺那像是一抹憤怒，又像是遺憾，更像是茫然。

  “三成。”

  終於，徐超開口了。

  可是，聽完這個答案之後，方誌強卻感覺自己渾身都癱軟了下來，是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這個答案。

  期待了這麽久，一直想要讓徐超告訴自己真實情況，現在自己終於如願以償了，為什麽？為什麽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覺得很驚訝嗎？”

  徐超看著方誌強那茫然無措的樣子，繼續開口問道。

  方誌強抬頭看了看徐超，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徐超，甚至自己此刻心中是怎樣想的，方誌強都搞不清楚。

  “一直以來，能夠治愈亞欣的把握都不超過三成。”徐超繼續道。

  徐超此刻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在方誌強的頭頂炸響。

  “如果一開始你就知道這個概率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讓亞欣接受這個治療了？”徐超繼續追問著：“不接受治療，不過是提前衰老，但依然會擁有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生命，可一旦接受治療，要麽就是徹底痊愈，要麽，連最後幾年的時間都不可能再擁有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殘忍？是不是覺得這是一筆很不劃算的買賣？”

  徐超一連串的問題，讓方誌強的頭都快要大了。

  現在的徐超問出這樣的問題，方誌強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想，如果自己一開始就知道是這個幾率的話，是否真的會放棄呢？

  方誌強現在也不知道答案。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現在真的感覺到自己之前那個一直以來的第六感被印證了！

  之前一直以為自己讓王亞欣接受這個治療其實原本就是錯誤的決定，現在看來，這一點似乎越來越像是真的了。

  “你現在依然有選擇的機會，我把亞欣的命運交到你的手裏，讓你自己去選擇，究竟是繼續治療，還是現在放棄，你自己選擇。”

  徐超看著方誌強那越來越糾結的表情，繼續開口問道。

  “有什麽區別？”

  “如果現在放棄治療，她就是現在這個狀態，可以按照正常人進食和起居，也能夠過正常人的生活，當然，代價是付出原本不需要付出的時間生命為代價，換句話說，就是再活個十年左右不成問題，可是更長的時間，我就不敢保證了。”

  “如果繼續治療的話，結果還是一樣，如果治療失敗，麵臨的就是死亡。”

  兩種結果，擺在方誌強的麵前。

  方誌強感覺自己的心髒幾乎快要炸了，腦袋裏不斷浮現出王亞欣那虛弱的身體，以及那越來越不好的臉色。

  究竟該做出一個怎樣的選擇？方誌強怎麽會知道？

  為什麽一個這麽難的選擇，要留給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