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時間是下午，陽光仿佛沒有溫度的灰色。

  “你是不是在誘導莉萊？”塔夫曼當麵對著希佐直截了當發問。

  小憩時段，兩人在車外的空曠地段並肩而立，麵向同一片廢墟，四下無人。

  莉萊曾和他交流過，稱自己在多倫特的圖書館，遭遇了天芒星的刺殺，繼皇帝之後，天芒星對她興趣也不小，足以見其關鍵性。

  如此一來，希佐這種像是在誘導莉萊的行為就有些嫌疑了。

  “我隻是希望她能更好地做出選擇而已，她現在是隊伍的領袖，有些東西必須由她自己來做判斷，就像你不打算告訴她冥火導彈的位置，其實不就是在幫她做選擇嗎？”

  塔夫曼一時竟無言以對，總感覺米拉娜也用類似的話教育過他。

  “我可看不出你們平時這麽注重人自由選擇的權力啊。”塔夫曼冷聲嘲諷道，還帶點自嘲。

  希佐元帥的腳步微微挪動，繼續說：“其實退一步說，如果她無法做出自由的選擇，那她也就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領袖，那她又怎麽能戰勝七號反應爐中的怪物呢？”

  塔夫曼依舊無言，忽然想到了皇帝的背影。

  作為皇帝在好望角時期的最後一名同鄉友人，他見證過皇帝成長的背影，也略微明白了米拉娜和希佐所說的自由選擇對一個人的成長有多重要。

  “那這跟七號反應爐中的怪物又有什麽聯係呢？”塔夫曼不明白，領袖歸領袖，但這該如何直接轉化為力量呢？

  “哦，這隻是個虛指，指她到底該如何麵對接下來的一切挑戰。”希佐藏在深眉下的眼睛動了動，用善意帶過。

  過了許久，塔夫曼又開口：“王座中七號反應爐的怪物，到底是什麽。”

  此番話出口的一刻，風聲在廢墟中走過，像是某種力量在勸告他不要想太多。

  “你是真的想知道嗎？別忘了，你能活這麽久，除了你和陛下友誼深厚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從不過問俗務之外的事。”

  “想通了，事已至此，我已經不是想保就能保的了，最糟糕的情況說不定我要代替陛下，來完成其宏偉的計劃。”

  希佐頓了一會才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深藏在眉宇中的眼睛露出：“如果將天芒星稱作世界第一個紀元，那麽七號反應爐中的怪物，則被稱作第二紀元，它們是天芒星的掘墓人，同時也是自己的掘墓人。“

  塔夫曼肅然起敬地傾聽，在講述這一切的時候，希佐像是在看著遙不可及的東西一般。

  ”從來沒有哪個族群像它們那樣強大，但它們還是滅亡了，它們所衍生而出的理念也一並陣亡，躺在了七號反應爐之中，從此變成了一個已經死亡的位麵，叫做能量而那個還活在七號反應爐中的怪物，是那些死亡之中唯一還殘有生命力的存在，它由純粹能量構築的生命體，永恒地散發著耀眼逼人的光芒。”

  “說起來那個怪物，還有一個名字”

  “名字？”塔夫曼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像是感受到了某種遙遠的恐懼。

  “它的名字叫拉席克。”

  其餘九人繼續深入地下，來到1000—3000米的武器研究院，眼前的景象依舊令人驚歎，仿佛每往下深入一層，世界觀就刷新一遍。

  鋼架塔和鐵絲橋，流水線和起重機，電梯和纜車，巨大的釣鉤和熔爐，紅綠的指示燈黯淡在了角落，還未組裝完畢的機械躺在流水線上。

  在這裏空間從一望無際的橫向變成了無盡向下的縱向，立體的空間錯綜複雜的交織開來，鋼鐵編織成了鐵網，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堅硬的色澤。

  “這地方怎麽火還沒有熄滅啊！”灰燼抱怨道。

  熔爐中的火焰依舊躥高，灼熱的融水順著凹槽刺眼的流下，但由於和匯入的鍋爐錯開了，上千度的沸水潑灑而出，整個空間都被火光照亮，仿佛一個火山內部好吧，就是火山內部。

  還有許多穿著士兵、工人和研究人員的屍體躺在地上，都是沒有來得及撤出去的遇難者，高溫之下屍體產生了融化的既視感。

  “當時撤出去的時候太急了，沒有來得及關停嘛，話說眼下更值得你們關注的難道不該是為什麽有些儀器還在運轉嗎？”

  被紫地精這麽一提醒，灰燼才發現，還有許多機器像被幽靈操控一樣在運轉，盡管它們運轉的很狂躁胡亂，但的確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操縱一切。

  “輻射下的活性現象，但不要太擔心，把它理解為人雖然死了，但在屍體頭上開兩刀，觸碰到神經線之後，肢體還是能支棱兩下這種程度就行了。”

  “這太鬼了吧！”

  “我們身上帶的軍火，應該不會再高溫下爆炸吧？。”莉萊背著一個長達一米的白色金屬箱，像是背著一把大提琴。

  裏麵就是冥火導彈，比想象中小許多，外表是白色的晶體，相當的優美，和殺器不沾邊。

  每個隊友身上都扛著重量級的軍火，雖然在體能優勢下談不上多累，但這麽大一個物件帶著身上卻極不方便。

  “隻管放心，這些箱子的內部都是低溫，外界隻要不是誇張到一定程度，裏麵就絕對不會有事。”

  講道理，這裏的溫度確實挺誇張，仿佛神話故事中矮人們的礦洞，炎魔隨時從岩漿裏爬出。

  “收起蜘蛛腿，這裏空間不夠。”莉萊已經有所行動了。

  蜘蛛一樣的八條關節腿收起，她帶頭跳了下去，跳至一座鐵橋上，雙腳上傳來了滋滋的燒烤聲。

  在【恒溫光環】lv2下，人還算適宜，但衣服就不保證了。

  “不要伸手去碰鐵架塔，那裏能把手直接燙穿。”莉萊叮囑道，繼續往下深入。

  一排人小心翼翼地穿行跳躍在蛛網洞穴一樣的立體空間中，有時實在沒路下去了，隻能往前走，找樓梯下去，螺旋的鐵網階梯盤繞在石柱上，讓人眼花繚亂。

  灼熱的空氣，緊張的氣息拿捏著每一寸空間，每個人的呼吸都格外沉重，口幹舌燥，不知不覺已經進入王座超過二十四小時了，根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定律，現在已經是再而衰了。

  願望清單的一鼓作氣狀態已經消失的七七八八了，拯救世界的口號更是隻持續了幾個小時。

  現在更能推動他們走下去的動力不知不覺成了眼前這不斷刷新觀念的世界，就算沒有被承諾任何東西，他們說不定也還是會像被磁鐵吸引住一樣走下去。

  下方還有5000多米，既戰栗又恐懼的吸引力在下方張開，像是走入一頭巨獸的食道，又像是步入一座古奧深邃的真理殿堂。

  “我說，我們是不是該加價了啊”走在最前排的莉萊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