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水中漫遊數分鍾，終於接近了這艘龐然大物。

  爬上愛芙爾公主號，近在咫尺的巨炮看上去更凶悍了，超過400毫米的主炮口徑，也不知道這玩意最終會向誰開炮。

  即使處在輻射之下，整艘船的氣色看上去也相當不錯，沒有生鏽，頂多就是油漆有些脫落。

  正要往前邁出一步時，莉萊忽然想到什麽似地駐足了。

  “既然這艘船是皇帝親自命名的，那麽這艘船上有皇帝的指揮室這一類的嗎？”莉萊靈機一動地發問。

  在她看來，皇帝既然用自己喜歡的角色來命名一艘船，那麽其本人也肯定是要時不時上一上這艘船，既然如此應該會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之類的。

  紫地精半天沒出聲，取而代之回應的是塔夫曼的聲音：“你想要調查陛下的痕跡？”

  “正是如此，不同意就算了。”莉萊說。

  “讓我溝通一下。”

  聲音中斷了幾秒，但也就這幾秒過後，塔夫曼便回應道：“可以，你們都可以參觀陛下的休息室，我們排查過那裏，沒有任何秘密。”

  他這幾秒的溝通，很可能隻是和其餘幾位元帥對了一下眼神，確認沒有問題。

  根據指示，來到船艙的第二層，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樸素的木質門扉，推門而入，一間樸素的書房映入眼簾。

  眾人好奇地走入這個房間，想看看位於世界權力頂點的生活空間到底是怎樣的。

  但眼前的一切相當普通，主色調是清冷的灰褐色，兩側的書架上擺放著不是晦澀難懂的典籍，而是一些市麵上流行的，有懸疑的，也有幻想的，還有描寫普通生活的。

  “皇帝喜歡看這些書？”莉萊詫異發問，總覺得皇帝應該看一些充滿玄學的無字天書才對。

  “休閑娛樂而已，像這些東西，陛下都是隨手一翻，一星期可以看好幾本。”塔夫曼說。

  很快，莉萊的注意力落在了一個鳥籠上，精致的鳥籠是一隻金絲雀，但已經死了，也許是死於輻射。

  “陛下還喜歡養狗，一隻巴伐利亞牧羊犬，但可惜也在輻射中犧牲了。”

  斯拉達聽後在一旁嘟噥道：“真正的猛男應該養貓才對”

  莉萊一腳踢在了他屁股上，讓他少嗶嗶兩句。

  這麽一說，莉萊感覺又和皇帝的距離拉近了，實不相瞞，她也是狗派人士，沒有什麽比狗更有安全感的生物了，哪怕是一隻睜不開眼睛的小奶狗。

  有這麽一句話，每個獨自在大城市工作上下班走夜路的女性，都需要一隻狗的陪伴。

  幾人就這麽在這小書房裏遊逛了起來，目光慢慢地掃過每一寸空間，從地毯到天花板，指尖在書本上一一掃過，抽出一本感興趣的翻兩眼。

  莉萊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感受一下這裏的氣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書桌的抽屜上。

  “這個可以打開嗎？”

  “可以，裏麵都是陛下的一些隨筆畫，主要是用來放鬆。”

  “皇帝還會懂美術？”

  “水平不低，許多武器的手稿都是陛下親手繪製的。”

  打開抽屜，隊友們也都好奇地聚了過來。

  一堆素描紙被翻了出來，第一張隨筆畫是一副海戰圖，簡單凝練的線條勾勒出了戰艦的氣勢，或許是皇帝是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海戰畫的。

  水平何止是不低，簡直稱得上是專家了。

  第二張圖居然是巨龍，但不是宗教畫中的怪物，而是機器龍，還是設計圖，用精密的線條和公式繪製出了一條機械巨龍，似乎人還能在它體內駕駛。

  “這是你們接下來要設計的武器？”莉萊驚愕而問，心說這麽帥的東西一定得讓我先開開。

  “這隻是陛下的隨筆，這樣的龍設計出來，根本沒有絲毫戰鬥力，遠遠不如等價成本生產出的幾把火箭筒來得有用這是陛下親口說的。”

  那這隨筆也太硬核了吧！很容易讓人信以為真啊！

  這些隨筆畫厚厚地堆了一小摞，每一張都是充滿硬核風格的速寫，鉛筆的灰色如同鐵鑄一樣堅實有力。

  有構造精巧的音樂盒，還有生出幾隻觸角的巨大要塞，也有一些簡單的士兵人臉肖像。

  然而翻到最下麵，就有些讓人看不懂了。

  一張紙上，線條雜亂無章地交織錯節，還點綴著滴落的紅墨水看得人沒來由生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

  彩色的繪筆也加入了進來，波浪一樣的顏色在紙上擺動，依舊看得很讓人焦慮，技術含量驟然降低當然也不能這麽說，如果是其他人畫成這樣是要被噴的，但皇帝這麽畫隻能解釋為意味深遠。

  最後幾張畫，風格完全放飛了，看上去是像在描繪一座城市，但幾何原理完全被打亂了，透視規則也完全無視，一棟建築東倒西歪地矗立，而正方體的多個麵卻又被粗暴地拚接在了同一個麵上。

  月亮和太陽出現在畫麵的兩端，在同一座城市之上。

  接下來幾張畫都是如此，充滿了離奇、怪誕、反常又詭異，不知不覺間，隊友們的呼吸聲也沉重了起來。

  “這個也是陛下的隨筆，沒有任何深沉次含義，陛下親口認證過的，叫我們不要多想。”

  莉萊屏息地看著麵前這些畫，心中的懸疑感陣陣泛起。

  這樣的美術風格，教母確實提到過，但也僅僅隻是簡單一提，也沒有拿出具體案例來展示。

  有那麽一些幾乎完全不講創作技法，無視透視法則和幾何規律，也不玩弄光線技巧，畫麵內容極為抽象，將一個物體的各種屬性層層解構，視覺衝擊力極強，但又確實是表達某種心境或主題的美術風格。

  “現代主義”這個詞不經意地從莉萊口中微聲脫出。

  “你在說什麽嗎？”塔夫曼問。

  “不，沒什麽，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麽。”莉萊很快地搖搖頭，手指夾揉著鼻梁，像是在緩解眼部酸痛。

  事情愈發玄乎了，曾在教母口中一閃而過的某種美術風格，出現在了皇帝的隨筆畫中。

  雖然莉萊沒看過教母所說的現代主義作品案例，但僅憑描述，也足以認定皇帝的這些畫就是這個風格了。

  表達某種心境、情緒、主題

  想到這些，莉萊又把畫麵重新瀏覽了一遍，試圖找出感情上的共鳴——

  焦慮、孤獨、對毀滅的恐懼這是莉萊再度瀏覽一遍後所得出的結果。

  這就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了。

  普通人表述這些感情倒也沒什麽，問題是皇帝在表述這些感情。

  到底有什麽值得皇帝焦慮、孤獨，以及產生對毀滅的恐懼呢？

  忽然間，劇烈的晃動感湧了上來，整艘軍艦宛若遭受了強大的衝擊力量！

  在莉萊還沒回過神來之際，一個黑色的巨影就衝碎了房間的窗戶，從外界突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