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覺得自己肯定是以一副非常精彩的表情吃完這頓飯的。

  吃完飯之後，亞曆克斯有大致將他知道的一些收容物特性告知吳銘，溝通好應對收容物的相關事宜和緊急聯絡手段後，就領著奧托一起離開了——他們過來一趟本就是為了這事而來，而且後續的詳細資料，經過整理後他也會陸續送來，不過由於老獵人也需要去追查管控區域內是否有收容物活動的跡象，分身乏術，所以大概率之後這些事情就是由奧托幫忙跑腿了。

  這個發際線和發量都無比堪憂的青年猜的沒錯，他確實得當苦力了。

  飯後，伊麗莎白就拖著趙姒妲歡天喜地出去逛夜市，齊格非正靠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看著電視節目，吃飽喝足的橘貓小米溜達回臥室中，姿勢放肆地在鏟屎官的床上呼呼大睡，緋紅在飯後興致衝衝聽完吳銘這次冒險經曆後也啟動待機模式稍作休息去了，眾人紛紛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著飯後的閑暇時光。

  吳銘除外。

  好不容易收拾完餐具，把洗好的碗筷晾好的吳銘端著兩杯熱騰騰的咖啡回到經過空間拓展而多出來的書房，看到林嬌嬌坐在書桌的一邊手足無措，眼神心不在焉地瞟來瞟去，他緩緩走過去將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了她。

  “先喝口咖啡續續命吧。”

  林嬌嬌像是小貓般打了個激靈，不過看清是誰後她又冷靜了下來，伸手接過了吳銘的咖啡：“謝謝吳銘哥哈……誒，趙姒妲姐姐呢？”

  “我讓傻白拖著老趙出去逛街了，就當是給她放鬆放鬆。”

  吳銘毫不在意地抽出幾張紙巾擦幹手上的水滴：“畢竟我不在的這陣子炎都的後續處理都是老趙處理的，今天為了給我們接風還做了這麽一大桌子菜，這些收尾工作再讓她來收拾這些也不合適。”

  林嬌嬌聽罷小聲嘀咕了一句：“你確定帶著莉茲姐姐出門不是給趙姒妲姐姐增加壓力嗎……”

  在接受保護和監管的這段時間裏她曾經好奇地向趙姒妲打聽過後者平時的工作，然後發現人偶姑娘平時有百分之八十的工作內容都跟盯梢伊麗莎白有關——隻要這個腦子差根弦的傻姑娘不在，她的工作量立馬減輕了不少。

  這姑娘的小聲嘀咕顯然被吳銘給聽到了，他眉毛跳了跳，幹咳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在老趙走之前她已經跟我交代過相關情況，所以你這次是因為被知識灌頂了，而且還有幾個紅色危險科技，才會找上門來的嗎……”

  當時奈亞是把自己儲存的知識按著建立聯係的橋梁隨手甩了出去，這就像是路邊商店的隨機抽獎，在那些知識派上用場之前，誰也不能確定被灌頂到腦子裏的那些知識是什麽，或許是一個關於如何烤好的知識要點，也可能建造一個反物質反應堆所需要的全套知識體係。

  兩者之間的差別可能也就是，路邊商店不大可能會把大獎放進獎池，而奈亞塞的知識裏麵可能就有大獎。

  當然在同樣被甩了一腦子數據包的吳銘看來，他更喜歡把這個稱之為是大難——他現在腦子裏還會時不時冒出許多陌生記憶畫麵和知識。

  所以林嬌嬌這種情況不是個例，不過在趙姒妲、機關以及獵殺集團三方努力下，那些人在吳銘前往許願世界這段時間裏已經得到妥善處理，隻是她的情況過於特殊，一而再再而三被卷入超凡世界中，導致她的人生軌跡處於震蕩的不安定狀態，哪怕這次刪除記憶，可能未來某天又會因為人生軌跡震蕩而被卷入事件裏去，所以才一直沒有處理。

  “嗯，為了確定我腦子裏那些知識不會造成危害，我這幾天隻要一有時間就跑過來接受檢查……”林嬌嬌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然後又開口說道：“其實我還有點事情想拜托你……”

  “什麽事情？”

  但她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委托，而是馬上拋出一個不相幹的新問題：“吳銘哥，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個給我灌了真理藥片的好友……”

  “額……”吳銘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但馬上表情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然後他趕緊拿起剛衝好的咖啡掩飾自己表情的變化：“我記得好像是叫白潔來著，突然提到她幹什麽？”

  “她好像失蹤了。”

  哢嚓！

  本來用喝咖啡來掩飾自己表情的吳銘聽到這個消息，杯子都被他給咬碎了一塊，裏麵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在巨大的力量下四散開來，但在咖啡濺到林嬌嬌和自己身上之前，吳銘就開啟通行管製模塊封住了所有液體的濺射，然後灑落的咖啡就像是被裝進一個透明的漏鬥和軟管中，在空氣中劃過一條眼花繚亂的軌跡。

  林嬌嬌被四射飛濺的咖啡給嚇了一跳，而剛試圖她靠著椅子閃開那些咖啡時，吳銘已經操縱著咖啡液體讓它們落回修複完整的杯子中：“失蹤了？”

  “其實我也不確定這算不算失蹤，其實直到現在我跟你確認了之後才敢這麽推測……”一說到好友的事情，她的情緒就變得異常古怪，仿佛是受到什麽刺激般，“我去過她家找過她，也試著跟她打過電話，也跟朋友詢問過這個人，但都失敗了，我沒找到任何關於她的痕跡，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瘋了，我……我……”

  她憋紅了臉語無倫次一連我了好幾下，靠在桌旁的吳銘將手中咖啡放下拍了拍她肩膀，一股無形的超凡波動擴散開來：“別著急，慢慢說，盡量詳細、清楚地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

  “嗚……”在超凡力量的精神安撫下，少女隨即感覺到自己心神不寧的情緒得到了緩解，原本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塞住了無法思考的大腦，也重新運轉起來，配合精神安撫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之後，她才重新睜開眼看向吳銘：“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想到這個事情我的情緒和思想就會不受控製，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我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吳銘又用輔助裝置刷出一層精神安撫丟給林嬌嬌：“不用擔心自己的san值，危機有這玩意兒在，你和世界都瘋不了，盡管說。”

  本以為她會接梗，但沒想到對待吳銘丟出來的梗林嬌嬌隻是淡然點了點頭，這才重新出聲道：“這件事我還是開學後才發現的，本來想找白潔算算之前給我下藥的賬，但開學後她的位置卻空了出來。”

  “當時我以為她是和我一樣，服用真理的關係後來被偉大意誌灌輸了大量知識還沒緩過勁來，所以請假了。但我問了一圈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同學都說不認識這個人，和她比較要好的幾個朋友也像是一夜之間不認這個人了一樣，我原本以為這又是什麽新型校園暴力，可當班主任也說班上沒有過這個學生，我媽也說不記得有過這個人，而且打電話發現是空號的時候……我才感覺事情不對勁起來，後來我決定到她家去找她，門是開的我就自己推門進去，結果……結果……”

  見她精神狀態又有些不安定起來，吳銘又給她刷了一道精神安撫追問道：“結果怎麽了？”

  林嬌嬌突然抬起頭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眼中空洞無神：“結果什麽都沒有，我看到一個毛坯房，沒有經過裝修，沒有家具，也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感覺像是十幾年沒住過人了一樣。”

  “你知道嗎？當你知道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頭皮發麻，不自覺地開始懷疑白潔是不是我幻想出來的朋友，懷疑我的精神是不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懷疑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清醒’的狀態。”

  “說真的，在向你求證這個人是否存在之前，我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把臆想當成朋友就這樣過了七八年，每次和她有說有笑回家都是自己一個人跟個瘋子一樣在和空氣對話，去她家過夜都是睡在沒有人居住的毛坯房裏……”

  “但我現在確定了，白潔很可能被什麽超凡力量，或是卷入超凡事件所以人間蒸發了……”

  “也就是說，從人際關係到現實痕跡，可以證明你那個好友存在的一切證據全部被抹消了？”吳銘默不作聲聽完了她全程的敘述後，這才做出總結道。

  林嬌嬌使勁點著頭，熱淚盈眶：可算有人能聽懂她的話了，之前這話就是說給別人聽，也是被當成瘋言瘋語來看的。

  “完全將存在證明給抹消的手段嗎……”吳銘思索著，他摸著下巴溝通輔助裝置搜索起相關的資料：“這種手段也不是沒有，如果能收集到更多情報就好了，你知道她的家在那裏嗎？”

  “額……就在這棟樓的六樓……”

  “六樓……”吳銘眉頭微皺輕聲複述了樓層一遍，然後立馬放下咖啡朝著書房外走去，“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她。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少女靜靜看著吳銘走向門外的背影，眼神激烈變幻了數次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她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隨著眼神波動重新變回平靜，她也邁步跟了上去：“嗯……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