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會元!(一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0-11-01 00:50      字數:3972
  國子監昨日便得到了消息,今日要放榜,國子監索性給六堂監生們放了假。

  蒙學與科考沒關係,正常上課。

  以往都是蕭六郎放假,小淨空放假,蕭六郎不放假,小淨空還放假,這回輪到小淨空一個人去上學了,小淨空一臉幽怨。

  “誰說蒙學的學生就和科考沒關係呢?我不得去看看家裏那小子考得怎麽樣了?”小淨空拎著書袋,小手背在身後,身子稍稍前傾,走出了隔壁趙大爺去遛彎的步伐。

  他小臉皺成一團,歎著氣,愁死個人的那種。

  趙大爺操心最不讓他省心的小兒子的時候就是這種畫風。

  蕭六郎沒太著急去看成績,反倒是街坊們一窩蜂地去了,他們下了賭注哇,必須看看贏沒贏。

  馮林與林成業也去了,他倆是半夜就起了,一直蹲守在貢院的門口。

  與他倆一道蹲守的還有不少滿懷熱切的考生。

  辰時,貢院的大門才打開,兩位侍衛出來將貢士榜單張貼在了告示欄上。

  因會試放榜時節正值杏花盛放,因此貢士榜也叫杏榜。

  馮林與林成業第一衝過去,衝在了杏榜最前麵。

  他倆從第一名會元開始往下看。

  “不是吧?”

  他倆異口同聲驚呆了。

  第一名是、是蕭六郎。

  但不止蕭六郎。

  居然還有安郡王!

  這一屆的杏榜出了兩名會元!

  這才是令二人目瞪口呆的原因,旁人不了解蕭六郎的實力,他倆被蕭六郎輔導了這麽久,怎麽可能不明白?

  不過,安郡王也確實厲害,加上家世背景都遠非蕭六郎可比,所以安郡王拿第一在他倆看來也並不出奇。

  奇的是是他倆並列第一了。

  在整個昭國的史上都從未出現過如此震驚的事情。

  這其實是有緣由的。

  在會試中,隻有大全甲卷才有資格成為會元,而一般一場會試下來,總裁官不會允許出現兩份大全甲卷,也就是說,會元隻有一個。

  這次的會試出了點岔子。

  拜那位作弊的謄抄管所賜,安郡王的試卷被押後了,蕭六郎的試卷是先行閱卷的。

  當閱卷們批改完三場所有的試卷,從中挑出總成績最靠前的兩百份試卷,移交到兩位正副總裁官的手中。

  這些試卷就不是一場一場分開的了,三場按照編號放在一起稱之為一份。

  而這些考卷中,所有閱卷官們都打了甲的被稱為小全甲卷。

  小全甲卷到了兩位正副總裁官手中,又得了兩個甲的,方謂之大全甲卷。

  正副兩名總裁官批改到編號為六十九的考卷時,瞬間被考生的實力驚豔了。

  這次的副總裁官都是莊太傅的門生,這次做總裁官自然是偏向安郡王的,他們在此之前對安郡王的做題風格也有一定了解。

  老實說,看到這份謄抄過後的考卷時,他倆都覺著與安郡王的文風不太像。

  可這份考卷實在做得太好、太精妙,完全超乎想象,屬於那種無法形容的優秀。

  除了安郡王,普天之下也沒誰能做出如此厲害的文章了。

  所以哪怕感覺古怪,二人還是篤定這是安郡王的考卷,齊刷刷地給了兩個甲。

  蕭六郎的試卷於是得到了大全甲。

  等到最後一天,他倆批改到真正的安郡王的試卷時,一股熟悉感撲麵而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似乎才是安郡王的文風啊!

  可如果這是安郡王,那個是誰呀?

  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又不能把之前的全甲卷改回來,像顧承風那樣往上添字容易,真把字擦掉卻是不可能的。

  二人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給了安郡王兩個甲。

  以往出現這種狀況,會將杏榜與二人的試卷送入宮中交由皇帝與內閣定奪。

  試卷上依舊隻有編號,沒有名字。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其中一份必定是安郡王的。

  皇帝看過試卷後,沒立刻定奪,而是將莊太傅叫了過來,讓他自己來挑選。

  莊太傅心中冷哼一聲,這有什麽好挑選的?如今世道,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也能與他的嫡孫相提並論了麽?

  然而當他帶著不屑的態度看完兩份考卷時,突然就啞口無言了。

  他是安郡王的親祖父,他當然認得出哪一種文風才是安郡王的。

  皇帝問道:“還需要叫其他的內閣大臣過來甄選試卷嗎?”

  莊太傅拱手道:“不必,一切交由陛下定奪。”

  皇帝笑了笑,道:“朕瞧這兩份試卷都好,不如並列第一,太傅意下如何?”

  莊太傅如釋重負:“陛下聖明。”

  能讓莊太傅容忍另外一個人與自己的孫子並列第一,可見對方的考卷究竟有多優秀了。

  完全沒法兒黑。

  甚至其實力必須在安郡王之上,但凡難分上下,莊太傅就絕不會允許出現這個並列第一。

  隻是皇帝也不能一下子把安郡王壓下去。

  如今內閣還掌控在莊太傅手中,考生若入仕,必得先落在莊太傅手裏。

  皇宮的某個角落,一棵大樹後傳來兩名男子的聲音。

  “怎麽辦事的?不是讓人拿走了嗎?怎麽還是出現了?”

  “佟大人說,他的確將安郡王的試卷藏起來了,可不知為何,安郡王的試卷又在最後一天出現了,他懷疑是鬧了鬼。”

  “世上哪兒有鬼?”

  “如果不是鬧鬼,是人為,那麽對方為何不揭穿佟大人?”

  “說的也是。”

  “那……下一步的計劃……”

  “哪兒還有什麽下一步的計劃?杏榜都出來了,你以為還能再重考一次嗎?”

  原本計劃弄丟安郡王的試卷,以莊家的勢力不難查出試卷弄丟了,一定會想辦法讓春闈再來一次。

  第一場春闈時他們沒能動手腳,是因為他們是春闈前兩天才知道安郡王的弱點。

  那時他們已經來不及進行周密的部署了,隻能用了迂回的法子令春闈重考一次。屆時他們會讓考場出點岔子,延誤開卷的時間,安郡王到了晚上看不見,自然就落榜了。

  “真是可惜了!”

  蕭六郎與安郡王同時獲得會元,清風樓賠錢賠慘了。

  顧嬌的一千兩成功便成了一萬一千兩,開心!

  碧水胡同的街坊鄰居們全押蕭六郎考第一,他確實考了第一啊,並列第一難道不是第一嗎?會元的封號朝廷已經下方了,一個小小的清風樓敢不認賬嗎?

  清風樓哭慘慘。

  街坊們賺了滿缽,趕忙來找老太太搓葉子牌。

  老太太:嗯,很好,錢包鼓了,羊兒肥了,可以開宰啦!

  全都是她噠!

  老祭酒才從外麵回來,剛走下馬車,就被老太太揪住領子,拖去了隔壁趙大爺、趙大娘家打牌!

  主要是負責背錢錢!

  馮林這次也考上了,差不多算是吊車尾,第一百七十六名,一共是兩百一十名。

  鄉試時,他是幽州的十七名,到了京城的春闈居然就成一百七十幾名,這落差,讓人心梗啊。

  不過他這都算是考得好的了,幽州鄉試中排在他前麵的好幾個都落榜了呢,上榜的比他靠前的也不多。

  這真的是神仙打架,太凶殘了!

  林成業也上榜了,他的成績還不錯,第一百二十三名。

  要知道,鄉試時幽州一共錄取五十人,他排行四十五,差點都沒考上舉人。

  林成業樂得都傻了,幾千兩沒白花,六郎師父太厲害啦!

  馮林深深地點頭看著他,不愧是充了錢的玩家!

  杜若寒在榜上排行十五。

  與自己想象中的略有差距,他的目標是前十來著,不過這也是頂頂好的名次,畢竟是全國統考,還都是頂尖的學子,三年考一次,一共才錄取兩百一十人。

  杜若寒不是好高騖遠之輩,也不過度自傲與自信,他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成績,並且為此感到滿意。

  當然他也明白自己能考上多虧了顧嬌,要不是她給的風寒藥,他早在第一場就倒下了。

  這可不是縣試、府試那種實力差距很大的考試,大家都是佼佼者,一門不如意,甩開的往往不是幾十名,可能是榜上與幫下的距離。

  當晚,杜若寒便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去了碧水胡同。

  自打蕭六郎考上會元的消息傳出去後,家裏的門檻就快被人踏破了。

  馮林與林成業也來了。

  因此看到杜若寒,蕭六郎並不算太意外,就是他手裏的東西嘛——

  蕭六郎見他都快拎不下了,少有地客氣了一次:“就考了個會元而已,用不著這麽興師動——”

  “嬌娘!我來啦!”杜若寒興衝衝地跑進了屋。

  妥妥噠馮林同款。

  蕭六郎黑了臉。

  與顧嬌夢境中一樣,蕭六郎爆了春闈史上最大的冷門,甚至因為有了安郡王,蕭六郎的這個第一在眾人眼裏有了更強大的含金量。

  與安郡王並列第一,這窮小子是得多逆天?

  這可比工部衙門的爆炸事故傳播速度快多了,一日功夫,全京城都傳遍了。

  自然也傳進了宣平侯的耳朵裏。

  宣平侯一臉你莫騙老子的表情:“誰考了第一?”

  “小少爺!”劉管事笑嘻嘻地說。

  他也押了蕭六郎,賺了一百兩!

  是顧嬌押的,當時他怪肉痛的,這會兒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樂過了又有些後悔,怎麽那天沒多帶個百八十兩的銀子呢?

  宣平侯俊臉滿是狐疑,他這麽厲害的?又生了個天才兒子?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哎呀,您怎麽就生不出聰明的兒子了?小侯爺不是挺聰明的嘛?”

  宣平侯在某方麵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蕭珩聰明可不是因為隨了他,若是隨他,那就該是個大老粗。

  蕭珩是隨了他娘,聰明,精致,心思細膩,有學識。

  所以這個私生子是隨了誰?陳芸娘嗎?陳芸娘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但她沒這樣的頭腦。

  宣平侯正色道:“把那幾個老古董叫來,另外,把蕭六郎的試卷拿來。”

  所有考生的試卷都在禮部歸了檔,一般人是拿不到的。

  隻不過,宣平侯不是一般人,他有時候甚至不是人。

  劉管事拿到了蕭六郎的親筆墨卷,常璟也找到了幾位胡子頭發花白、走路都蹣跚的老學者。

  宣平侯讓他們對比了蕭六郎的墨卷和蕭珩生前作的文章。

  兩個人的文章都驚豔了諸位老學者。

  “這些是一個人寫的嗎?”宣平侯沉聲問。

  “不是。”

  “一看就不是。”

  老學者們紛紛搖頭。

  “你們確定?”宣平侯狐疑地看向幾人。

  “侯爺,我等若是連一個人的文采都分不出,那算是白活這麽些年了。二人不僅字跡不一樣,行文與思考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一個是白晝,一個是暗夜。

  蕭珩的文章令人如沐春風、心緒開朗,蕭六郎的文章卻如罡風冰雪,一刀刀砍在人的心尖上。

  這要是同一個人,得是經曆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才會把自己刮骨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