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行醫(二更)
作者:偏方方      更新:2020-11-01 00:50      字數:4017
  陛下撇下即將上崗的現任,頭也不回地去了。

  他去找老祭酒了。

  老祭酒沒在信上注明自己的住址,可陛下不會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送信的人說是東來客棧的一位客人讓他幫忙跑腿兒的。

  東來客棧,很好。

  陛下親自前往東來客棧,然而當他抵達那邊時老祭酒已經離開了。

  “何時走的?”陛下身邊的內侍問。

  掌櫃道:“走了有一會兒了,他每天白天都出去,要很晚才回來。”

  “他在這裏住了幾日?”內侍又問。

  掌櫃翻了翻賬本,道:“五個晚上。”

  東來客棧是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客棧,屬於用來給皇帝做茅廁都要被嫌棄的那種。

  想到老祭酒居然在這種地方屈就了這麽多日,陛下深感痛心。

  綠茶必備技能一:賣慘!

  老祭酒在綠茶這塊兒拿捏得妥妥噠!

  陛下很耐心地在東來客棧等了大半日,始終不見老祭酒回來,他又不能當真一直一直等下去,畢竟禦書房還有一大堆奏折要處理。

  陛下隻得遺憾地離開了。

  若見著了倒還罷了,可沒見著,陛下總感覺一件事沒有完成,心裏總念叨著。

  這就是綠茶的另一必備技能技吊胃口了。

  在官場厚黑學這一塊兒,老祭酒從沒讓人失望過,當年就是這麽一步步綠茶了先帝,然後才把禍國妖後打入冷宮的。

  雖然不到半年禍國妖後就出來了,可他依舊成為了本朝第一個把禍國妖後拉下馬的人。

  陛下一走,老祭酒便回了客棧……其實一直沒走遠,就在對麵的茶肆裏貓著觀察陛下呢。

  “客官,方才有人來找過您。”掌櫃客氣地說。

  “嗯。”老祭酒並無意外地應了一聲。

  掌櫃又道:“那您今晚還是住店嗎?我讓人給準備晚飯?還是送去房裏嗎?”

  老祭酒道:“不了,我不住了。”

  目的達到了還住,那不是浪費錢嗎?

  別看這客棧破破爛爛的,一晚上也要兩三百個銅板呢。

  他最近囊中羞澀得很,要應付家裏開銷,還要應付某人打劫。

  勤儉持家的老祭酒果斷把客房退了。

  接下來,他要消失一陣子。

  若即若離,才能撓肺抓心。

  何況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沒人會格外珍惜。

  離開朝堂那麽久,國子監早不是三年前的國子監了,他也不是從前那個沒有後顧之憂的祭酒了,他的敵人也不僅僅是一個隨時可能清醒的莊太後,可能還有更多。

  他需要陛下絕對的倚重。

  碧水胡同裏的一家子對老祭酒的腹黑一無所知。

  老太太好幾天沒見到老祭酒,還當他是不想把私房錢交出來,所以開溜了。

  “姑婆,我要去醫館了。”顧嬌收拾好家裏,去老太太屋和她打了招呼。

  醫館今天開張。

  老太太嘴裏念念叨叨的,擺了擺手:“去吧。”

  顧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婆,你怎麽了?”

  老太太狐疑地皺起眉頭:“我在想我的名字。”

  顧嬌很意外:“您記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老太太搖頭:“你姑爺爺說的。”

  果然是認識呢,連名字都叫得出來。

  “那您叫什麽?”顧嬌問。

  “莊錦瑟。”老太太說。

  姓莊?

  顧嬌沉默。

  顧嬌去了醫館。

  二東家在大堂內一籌莫展。

  顧嬌走過去:“怎麽了?”

  二東家歎道:“年前咱們定的那批藥材,就是給軍營做金瘡藥用的,原是定好了下個月付尾款,可現在對方要求我們提前付,否則他們不敢把藥材給我們運過來。”

  顧嬌對藥物的要求十分嚴格,她做的金瘡藥本就比別的金瘡藥濃度要高,所耗的藥材量自然巨大。

  他們年前付了三成定金。

  醫館開張後生意雖是不錯,可前期投入太大,根本就還沒有回本,那三成定金都是二東家把家底兒給掏了才墊上的。

  餘下七成得好幾百兩銀子,他實在無以為繼了。

  顧嬌雲淡風輕地哦了一聲,從兜兜裏掏出一遝子銀票遞給他:“給。”

  二東家本以為顧嬌會問,對方為何突然改口,結果她直接上手甩銀票。

  太、壕了吧?

  二東家目瞪口呆:“你你你、你哪兒來這麽多銀票?”

  “嗯……”顧嬌想了想,“訛的。”

  二東家:“……”

  我也想訛這麽多,求帶!

  顧承風其實沒這麽有錢,他手裏的銀子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千兩,另外兩千兩是找人借的。

  為了償還銀子,他已經開始偷偷接私活了,這可不是鏟幾坨雞粑粑那麽簡單,那些任務都是刀口舔血,水深火熱的。

  他白天被功課壓榨,夜裏被任務壓榨,過得生不如死,可以說是淒慘本慘了。

  開過年來的第一天營業,醫館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

  顧嬌與宋大夫將櫃子裏的部分藥材拿出來晾曬,二東家則是去忙活尾款的事。

  有了銀子,辦起事來就有底氣多了。

  “宋大夫,這個麻煩你。”顧嬌把清點出來的一筐子藥材遞給他,“看看有沒有壞的,哪些需要扔掉。”

  宋大夫道:“其實京城天幹物燥,藥材不容易壞的,一點點潮氣並不影響藥效,曬曬就好。”

  顧嬌道:“那也得挑出來。”

  宋大夫明白顧嬌對藥材的要求嚴苛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不好再說什麽,乖乖去挑選藥材了。

  今天的患者不多,一上午也隻來了四個。

  臨近午時,宋大夫見她還在,忙道:“顧姑娘,你怎麽還在這兒啊?不用回去吃飯嗎?”

  醫館有人做飯,可顧嬌不在醫館吃,她要回家給老太太做飯。

  不過如今有姑爺爺了,姑爺爺會做飯。

  顧嬌搖頭:“不了,我今天在醫館吃。”

  宋大夫笑道:“誒!那我吩咐廚房多燒幾個菜!”

  顧嬌嗯了一聲,開過年的第一頓工作餐,豐盛些也好。

  顧嬌繼續埋頭整理藥材,忽然間一個清瘦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請問,有大夫嗎?”

  顧嬌抬眸,是個俊雅清秀的男子,就是形容太削瘦了些,麵色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我就是,這邊來。”

  她說著,打算將人帶進診室,就聽得對方訕訕道:“不用,不用,我抓點藥就好,不用看。”

  顧嬌:“不用看怎麽抓藥?”

  男子從漿洗得發慌的袖子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我有方子。”

  這人的氣度不像是市井流民,可他的衣著和那些流民一樣寒酸。

  顧嬌接過方子看了看,對他道:“這方子不適合你的病。”

  “啊?”男子一怔,“可是,你又不知道我得了什麽病,怎麽斷定方子不適合我?”

  顧嬌把方子還給他:“這張紙這麽舊,用了很久了吧?可是你的情況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如果方子有效,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男子感覺右上腹又疼痛了。

  他捂住痛處,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唉,顏值即正義。

  這人長得這麽好看,讓他病死可惜了。

  顧嬌伸出手:“把手給我。”

  “嗯?”男子太疼了,一時沒回過神來。

  顧嬌索性直接捏住他的另一隻手,將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男子勃然變色:“男、男女授受不親!”

  他試圖把手抽回來,可發現根本使不上力。

  這年頭的小姑娘都這麽大力氣了嗎?

  顧嬌把完脈,又用手去撥他的眼皮。

  他嚇得連連後退,王掌櫃及時在他身後放了個凳子,他雙膝一折,一屁股跌在了凳子上。

  從沒有哪個姑娘這般。

  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顧嬌很淡定地收回手:“可是經常感到口幹口苦、厭食油膩?”

  男子點頭。

  顧嬌:“疼了多久了?”

  男子:“一、一兩個月吧,具體不記得了。”

  顧嬌:“你一直在吃這個方子嗎?”

  男子搖頭:“沒有,之前是另一個方子,不見好轉,後麵換了一間醫館。”

  顧嬌皺起小眉頭:“京城庸醫這麽多嗎?”

  他患的是慢性膽囊炎,屬於肝膽氣結型,中醫幹預效果良好,就連去年才出師的宋大夫都會治。

  這人卻找了兩個醫館都沒把自己的方子弄對症。

  男子低下頭不說話。

  顧嬌給開了方子,交讓藥童給抓藥。

  “顧姑娘,好了!”藥童把抓好的藥包用草繩綁好遞給顧嬌。

  顧嬌拿給男子道:“一天一副,早晚兩次,武火煮沸,文火慢熬兩刻鍾。你先吃五天,第六天早上再來複診。”

  男子沒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問道:“多少錢?”

  顧嬌:“一百文。”

  男子一臉驚詫。

  顧嬌看向他:“怎麽?貴了?”

  男子撥浪鼓似的搖頭,有些難以置信:“你、你確定你們賣的不是假藥嗎?”

  顧嬌:“……”

  一副藥才二十文,這個價錢在京城確實很少見。

  這個方子本身不需要太名貴的藥材,當然若是來了一個貴人,一定要抓最好的藥,顧嬌也能給配出一兩銀子一副的藥來。

  男子付了錢,拎著藥包往外走。

  剛出門口便被一個人撞了一下。

  他跌倒在地上,藥包散落一地,他忙伸手去撿,卻有一隻腳踩在其中一個藥包上。

  他清瘦的身形籠罩在對方巨大的暗影中。

  他去撿藥包的手頓住了。

  對方嘴裏叼著一根草,叉腰看著他,吊兒郎當地說道:“喲?這不是柳公子嗎?又出來買藥啦?這回又是哪兒不舒坦呢?和哥兒幾個說道說道,哥兒幾個幫你治治?不要錢的那種!”

  他身後的幾個小弟哄笑起來。

  男子屈辱地漲紅了臉,手指摁在地上,指節都隱隱泛出了白色。

  大漢岔開腿,對男子道:“從爺爺的胯下鑽過去,爺爺就給你買藥!”

  “哈哈哈哈哈!”

  “鑽過去!”

  “鑽過去!”

  “鑽過去!”

  幾個小弟激烈起哄。

  男子的眼神透出無盡的屈辱與凶光。

  忽然間,一道小身影走了出來,一腳將那名大漢踹飛了!

  “你誰呀?”一個小弟衝過來。

  顧嬌碰他嫌手髒,抄起門口的棍子將他打飛了。

  餘下幾個解決起來也沒多麻煩,不過眨眼功夫,所有人都被打趴下了。

  那名壯漢身手最好,但也根本沒了還手之力,隻能勉強撐著地麵站起來,雙腿還在發抖。

  他忌憚又怨毒地看了顧嬌一眼:“哪裏來的臭娘們兒?”

  顧嬌隨手一揮,將棍子揮了過去,壯漢一口牙被悶掉了四顆!

  壯漢疼得整個人都扭曲了,他捂住滿口血水,口齒不清地咆哮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顧嬌淡淡地說道:“我管你們是誰,他是妙手堂的病人,你們在妙手堂門前鬧事,就該打。”

  壯漢惡狠狠地笑了:“你怕是不知道他是誰吧?他可是柳一笙!全京城的大夫都不敢給他治病,你敢醫好他,有你的好果子吃!”